&nbs
p;哥舒昊尷尬地看著他,盡量讓自己忽視對方眼中不加遮擋地距離感與顯著敵意。
“你愿任人擺布,為人棋子。”哥舒寒順手就把酒壺扔到床榻上,任由琥珀色的酒液弄臟了虎皮,冷冷道:“我不喜歡。”
“為父,終究為你好”哥舒昊艱難辯白道:“汪將軍對你贊譽有加,如今朝野之上他如日中天,日后。”
“叔父大人,信不信,我能讓哥舒家權(quán)傾大常,也能將你和那老頭兒貪戀的狗屁基業(yè),瞬間毀個干凈。”哥舒寒好笑地打量著哥舒昊,冷笑道:“不信,你就來試”
“阿寒你不懂為父真心為你謀劃。”哥舒昊試圖辯解。
“叔父大人,您人老健忘了吧,我沒有老子左車,備馬。”哥舒寒打斷哥舒昊,肆意笑道:“去夜舒樓,喝酒。”
哥舒寒一邊利落披衣,一邊大咧咧走向門口,突然想起來什么便回頭一笑,詭異的黑眸越發(fā)深邃:“汪忠嗣的女兒,她的陪嫁和姿色,都頗有幾分嗎不如你自己娶了來”
哥舒昊望著揚長而去的哥舒寒,遙見其翩翩孔雀翡藍綢袍,和風飛揚的凌亂黑發(fā),洋洋灑灑的冷傲背影,同樣無拘無束。
哥舒昊知道,這個男子仇恨他,雖然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郁悶地嘆氣,狠狠一掌,拍在描金桌幾上,震落桌上酒菜,廳內(nèi)一片狼藉,猶如他紛亂嘈雜的記憶。
多年前,少年哥舒昊曾在大雪山迷路,為異域狼女所救,那女子本是前朝皇女。美貌絕倫,卻因天生雙瞳被視為妖孽棄于雪山,所幸被野狼谷主所救,收為弟子,遂與野狼一起同吃同長。
青春少年的哥舒昊風流倜儻,大雪封山的幾月中,與狼女整日廝守便暗生情愫,她便有了身孕,他本想帶著她回到長安稟明父母成親拜堂,但父親哥舒知途義正言辭拒絕妖孽進門,硬是逼迫哥舒昊棄了已身懷六甲的狼女,迎娶了長安巨賈的獨生女。
哥舒昊起初也曾反抗,終敵執(zhí)拗不過冷酷的父親,違心答應了這樁強強聯(lián)姻。狼女也不知被何人暗下奇毒九死一生,遂而在哥舒昊成婚之日被追殺逃至大雪山,生下孩子沒多久便香消玉殞。
哥舒寒同母親一樣,又和大雪山的野狼一起廝混直到十二歲。哥舒昊悄悄把兒子帶回了長安,但哥舒知途仍不肯認下這點骨血。
于是,哥舒府上下明里都只說哥舒寒是家里遠方親戚,他要管哥舒昊叫叔父,是庶出中的庶出,飽受冷眼與欺凌。
只是哥舒寒的性子也像狼女給的名字,傲慢冷漠,寒氣迫人,挨打受氣從不求饒,骨子里就十分硬朗,久了那些勢利的小人們也無可奈何。
哥舒寒十四歲投軍,他武藝精湛且擅用兵法,行事詭異但百戰(zhàn)百捷,在突波兵營中威名遠播,自此大常多了一位披散長發(fā),帶猙獰獸面的傳奇先鋒,連哥舒知途也不再敢輕看這青澀少年。
如今,二十五歲的哥舒寒威名赫赫,更深得常皇賞識,風頭不亞汪忠嗣。只可惜他桀驁不馴,性情無常,不肯安定,也令哥舒昊十分頭痛。
他一直對狼女心存愧疚,所以特別擔待這個脾氣暴躁的私生兒子,非但不敢責備,還特意為他尋來胡姬美眷在家侍奉,只是哥舒寒并不領(lǐng)情,愈來愈少回府,打聽之下才知他已在城外買下宅邸,窮極奢華竟遠在哥舒府之上。
哥舒昊明白,眼下這個私生兒子翅膀長硬了,他猜不透也奈何不得。
偏廳里,裴六娘隔窗看著哥舒寒遠去的身影,握著鞭子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的面前跪著一個五花大綁的舞姬,顯而易見就是剛才跳舞胡姬中,容貌最出色的那個。
舞姬被堵了嘴,眼淚汪汪地盯著裴六娘手中的短鞭,她的身上舞衣破碎,肌膚上赫然羅列著暗紅交錯的傷痕。
“你,竟敢勾引他。”裴六娘咬牙切齒,揚手又是一鞭子。舞姬白皙的臉頰又增一道傷痕,她嗚咽著用吞吐的聲音求饒,眼淚早把胭脂糊得一塌糊涂。
“阿寒”裴六娘扔下鞭子,蹲坐在窗格前,無力地在心底一遍一遍嘶喊,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