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賣是有底線的:只賣藝不賣身。剛開始的時候這樣的表白讓眾姐妹恥笑,哪個雛兒剛進來的時候都是如此,過不了多久便墮下去直到厚厚的粉底也遮蓋不住的衰敗。賣來賣去不過是一層皮。然而日子一天天折上去我沒跌下來,執(zhí)意要打破常規(guī),這激起了旁人極大的憤慨,到風(fēng)月場來立貞潔牌坊為著我賣著,過往正派的朋友哄地散個精光;為著我賣的不徹底,被同伴堅壁清野著,冰炭不入。鉛華是鉛,反倒成了炭。
然而再怎么清撇也是假的,賣著就是賣著,我不想五十步笑百步。你當自己真是百靈入世么若不是老板看中了自己的姿色斷不會如此提拔。食色,人之性。這點道理我懂。然而到底讓老板失望了,我的拒不上高臺在對方眼里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是這樣的,行里用平臺和高臺界定賣的程度。平臺即是陪客人喝酒唱歌跳舞;高臺便什么都肯了。光靠唱歌這點子正經(jīng)收入是遠不能賺夠父親的費用的,唱完歌,我不得不上臺陪客。陪來陪去都是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學(xué)富五車的,目不識丁的,俊的丑的,情深的,義薄的,相同的是:他們的目光都恨不能把我的衣裳剝光,他們的手都有意無意地在我的胸前晃漾。我沒有別的招術(shù),只好躲,全心全意地,殫思積慮地。每每此時我便慶幸父親是睡著的,在他的夢里我還是他的單純無憂的小姑娘。
這一睡,就是五年。五年中我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為什么睡著的不是我
托晚班的福白天陽光下的工作也飽受白眼,有時候我就奇怪為著這么點子工資下死本同我勾心斗角,得吃多少大餐去滋補身子我很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而拉低某些人的檔次,可我不能退出。玩弄文字是我修練多年的本事,舍不得荒廢。正如男人玩弄女人一樣。我常想當男人吊住女人的心,看著它在掌心中趻踔,那快感同我調(diào)遣文字成就美文差不多吧那一剎那我?guī)缀跻從腥肆耍志凸秩耸赖臉啡ぬ倭?
大學(xué)時我交過一個男朋友,毫不出奇。我姿色尚可,愛舞文弄墨。才氣魔化了容貌,很多帥哥力挺我,追求者呼出的氣就能把我吹到天上去。當時選中他無非因為他是個正經(jīng)人;然而當我身陷囹圄為錢打拼時,他丟給我正大光明分手的理由居然是:我不正經(jīng)。
生活同我開了個特大號加肥加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