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蔣搴華,白天是一雜志社編輯,晚上是一夜總會歌女。別人以為我黑白兩道游刃有余,其實哪邊都混不明白。我最常聽到的精典評語為:一個假正經(jīng)的歌女或是一個不正經(jīng)的編輯。
大抵長輩中無人預(yù)料到我居然會淪落到這般田地,那個“搴”字便是佐證。在風月場中無人識得這個字,混跡其中的男女只認得錢。入行的第一天我紅著臉向滿面油光的王老板用指頭比劃名字中的那個“搴”,見對方皺眉補充道搴華二字音同洗盡鉛華的鉛華,這一辯更羞紅了臉,預(yù)備做歌女的人還在這賣弄學識,好不守本份。如今我便用這個字界定文化人與文盲,王老板顯然是文盲,一個有錢的文盲。
他揮手斬斷我的話,大筆一揮寫下“鉛華”二字,這個鉛字他還是識得的。從此鉛華的名字便在夜總會傳開了,現(xiàn)在想來這個字真是改得好,如今的我正如一塊黑黢黢的炭,僵硬,陰冷。當然還有一頭黑如鉛的長發(fā)。
在風月場中混得愈久便愈贊同巴斯噶的話:我認識人越多,我越喜歡狗。那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她們要他們的錢卻打心眼里瞧不起他們,反過來,他們給她們錢卻抬起腳毫不留情地從頭頂直踩下去。
我常說“她們”就會有人質(zhì)疑:你以為你有多高貴
我無語。
伊索講過這樣的一個故事:獅子落入陷阱,狐貍?cè)枇R。獅子回敬道:辱罵我的不是你,是我的不幸在辱罵我。
五年前我畢業(yè)于師大中文系,在一雜志社謀差,生活剛象花蕾般舒展開,暴雪襲來,父親慘逢車禍昏迷在醫(yī)院,至今未醒。肇事者的賠款少的可憐,父親每月基本的開銷不低于五千,逼急了,只好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