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起初不明白這話的含義,但是很快,他就知道楚輕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斧子,鋸子,鑿子聽著楚輕接連報出需要的工具,趙老爺?shù)哪樕絹碓桨住?
剛剛親眼看著楚輕剖腹取子的場面,此刻他完全不敢再看房里的情形。他轉(zhuǎn)身下了臺階,站在院子里,耳聽得西廂房里時不時傳出來的鑿鋸聲,完全不敢想象房間里的情形。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楚輕終于走了出來。
趙老爺循聲望去,那幾個吊在樹上的女子更是抬起頭來,乞盼哀憐地望著楚輕,似乎在等待著最后的判決。
楚輕只看著趙老爺,神情淡漠如水。
“死者,女,身長五尺二寸,年約二十二到二十五歲,已有身孕九個月,死亡時間昨夜亥中至丑初之間。身著白綢竹葉立領(lǐng)中衣,頭戴翡翠蘭花簪一支。身體豐纖合度,肌膚白皙,左臂中關(guān)穴外側(cè)有豆粒大小紅痣一枚。頭發(fā)濃密光澤,牙齒齊全,周身無明顯外傷,口鼻間未見異狀,腸胃、血液均未發(fā)現(xiàn)中毒跡象,未發(fā)現(xiàn)內(nèi)臟器質(zhì)性病變,排除窒息、中毒及病死的可能”
一連串的專業(yè)術(shù)語,讓房里的人都聽得有些一頭霧水,但是最后一句話,大家倒是聽明白了。
幾個跪在地上的侍妾頓時松了口氣,一個身著粉綠色衣衫的女子帶頭哭了起來:“老爺,您聽見了嗎真的不是我們下的毒”
趙老爺似乎沒聽見她們委屈的哭聲,他猩紅的眼睛緊緊盯著窗邊炕上那個小小的襁褓,臉色由青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青,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聲音,沉聲問道:“那她是怎么死的”
楚輕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死者心臟上布滿紅玫瑰色的血斑,心肌纖維有撕裂傷,心室內(nèi)外均有大量出血跡象,這是她死亡的真正原因。”
心肌撕裂大量出血
趙老爺緩緩轉(zhuǎn)向楚輕,目光中帶著掩不住的震驚:“你是說,有人打的她受了內(nèi)傷”
到底是做過官的人,理解能力還是不錯的,但是他的猜測仍然與事實(shí)大相徑庭。
好在這種情況楚輕早已習(xí)慣了,她耐著性子,盡可能詳細(xì)地解釋道:“人在某種特定情況下,腎上腺會突然釋放出大量的兒茶酚胺,促使心跳突然加快,血壓升高,心肌代謝的耗氧量急劇增加。過快的血液循環(huán)如洪水一般沖擊心臟,使心肌纖維撕裂,心臟出血,導(dǎo)致心跳驟停,致人死亡。”
看著一屋子滿臉都是鴨子聽雷表情的眾人,楚輕深吸了一口氣。
“簡而言之,她是受驚嚇而死的。”
驚嚇是什么樣的驚嚇,竟然會把一個人活活嚇?biāo)?
得到這個結(jié)論,趙老爺?shù)哪樢魂嚽嘁魂嚢祝抗庵袧u漸凝聚出熊熊的怒火。
“梅娘怎么會被嚇?biāo)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對暴怒的趙老爺,所有的人頓時噤若寒蟬。而在趙老爺怒視的目光籠罩下的楚輕,卻依然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將手中那塊沾滿血的布丟在地上,她淡淡地說道:“我只負(fù)責(zé)殮尸,要查出兇手,你應(yīng)該去尋捕快。”
直到正午時分,楚輕才走出了趙府。
小滿在外面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她出來頓時眼前一亮,剛要朝她撲過來,看清她滿身的血跡立馬硬生生停下腳步。
“都弄完了”雖然不敢靠近,卻不耽誤她連珠炮般地提問,“府里的人沒難為你吧你忙了半天累不累對了對了,趙老爺給了你多少賞錢”
看著他雀躍不已的樣子,楚輕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小滿,下回像這種事情你可記住別把我拉下水了。”
楚輕想起趙老爺心里還打了個顫。想想剛才趙老爺講的梅姨娘經(jīng)常被院里小妾毒害時,表情及語氣都很反常,總讓人感覺到梅姨娘并非他的女人般。
“嘿,楚輕,做人可不能這樣子”小滿看了看四周又壓低了聲音,滿臉期待地望著她,“趙府可是大戶人家,像這種活,就算沒有一兩銀子,也有八百個錢,以你和張師傅在縣衙里當(dāng)兩年差也賺不了那么多錢。”
看到小滿那副財迷兮兮的樣子,楚輕斜斜地乜了他一眼,從袖袋里拿出一包沉沉的東西往小滿懷里一塞,小滿急切地打開小包。
“五、五十兩銀子”小滿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腳下一個趔蹌,差點(diǎn)兒摔倒,冷靜了好一會,才一臉的不可置信地叫道,“太好啦,我就知道這是個肥差”
他高興地忘乎所以,竟然一把拉住了楚輕的手:“有了這五十兩銀子,發(fā)達(dá)了,根本不需要修揖房子,直接在鎮(zhèn)子里都能買到一個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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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們這種村子里長大的孩子,哪里見過這么大一筆錢
驗(yàn)出了梅姨娘的真正死因,趙老爺拿出五十兩銀子賞她,楚輕怎么都覺得這是趙老爺給她的封口費(fèi)。
看到小滿激動的樣子,楚輕的心卻是沉沉的,內(nèi)心總有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