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的銀子,你你想好要怎么花了嗎”
“沒想好。”楚輕越過小滿道,“這些錢你愛拿拿去”
這日便是師傅回來的日子,一大早,楚輕就早早起來,把院子內(nèi)外收拾得干干凈凈,順便把雞窩里的幾枚蛋撿了出來,放到廚房的灶臺上準(zhǔn)備留作晚飯。
平日里這些雞蛋都是留著換錢的,師傅一個也舍不得吃,就算偶爾留下幾個,也都讓給了楚輕吃。
眼看著日頭西落,楚蓮卻始終沒回來。
楚輕在院門口翹首盼了好久,直到絢麗的晚霞布滿了天空,才看見村頭路口那邊出現(xiàn)一個人影。
她心頭一喜,待看清那人的身形卻又不免有些失落,那人頭戴青帽,身材瘦長,明顯是個年輕男子。
那人在村頭停下腳步,跟正在收茶水?dāng)傋拥奶锲抛诱f了幾句話,楚輕只看見田婆子向她家的方向指了指,那人便朝她走了過來。
天色已暗,待那人走近,楚輕才看清那是個青衣小廝,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模樣。
這小廝徑直走到楚輕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冰冰地說道:“你就是跛子張的徒弟”
聽到這句話,楚輕的心頭不知為什么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陰云。
她不認(rèn)識這個人,但是很明顯,這個人是來找她的。
“是。”她簡短地回答了一句,忍不住追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我?guī)煾的亍?
小廝的話宛如一道霹靂,瞬間炸響在楚輕的耳邊。
“你師傅客死龍門鎮(zhèn),你趕緊跟我去收尸吧。”
客死收尸
楚輕只覺得眼前一黑,暮色籠罩的大地仿佛一下子翻轉(zhuǎn)了過來,她需要緊緊攥住門框,才能夠支撐自己不倒下去。
“你、你說什么”她無法重復(fù)那個字,只是從牙縫里艱難地迸出這句話。
她多么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多么希望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噩夢,可是即使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朽壞的木框,痛得心頭發(fā)緊,青衣小廝那不耐煩的嘴臉卻還是不肯從她的面前消失,口中說出的每個刻薄的字都像是一把利劍,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身體。
“跛子張死了”小廝抬眼看了看天色,越發(fā)地沒了耐心,“別磨蹭了,天都黑了,趕緊跟我走”
夕陽最后一點余光從天邊沉了下去,整個古橋村籠罩在陰沉沉的夜色中,不知哪里吹來一陣清冷冷的夜風(fēng),吹得楚輕渾身冰涼。
再開口,仿佛連聲音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怎么可能我?guī)煾岛枚硕说脑趺磿懒诉@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陡然響起少女的聲音,因為驟聞噩耗而微微有些變調(diào),小廝不禁嚇了一跳。
待他回過神來,不耐的語氣中已帶上了濃濃的鄙夷。
“你叫喚什么跛子張去貴人家驗尸,一時貪財偷了貴人家的東西畏罪逃跑,結(jié)果掉進井里,若不是貴人寬宏大量,不予追究,連你的小命也保不住你還有臉在這兒叫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師傅是個賊”
小廝的聲音一聲兒比一聲兒高,句句理直氣壯,仿佛這樣就能壓過楚輕的質(zhì)問。
此時的楚輕無暇顧及鄰居會不會聽到,只是被小廝的話氣得悲憤交加,一股熱氣直往上涌。
師傅偷了東西這怎么可能
沒錯,他們是出身賤籍,是窮苦人家是賤民,可是師傅一直教她做人要清清白白,即使是窮也要有骨氣,他怎么可能會去偷東西
“不可能你們是污蔑我要去”楚輕剛說到這里,陡然想起了什么,瞬間咬緊了牙。
師傅這次是受鄰縣縣衙召去協(xié)助破案的,難道她還能去縣衙喊冤嗎就憑她一個小小的賤民,怎么可能斗得過一縣的父母官
原以為自己早已適應(yīng)古代生活的楚輕,七年來第一次如此痛恨這個不平等的封建制度。
看到她咬緊嘴唇微微顫抖的模樣,小廝面露不屑:“怎么著你還想找茬生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是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