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的心情,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手中正在做的事情上。
似乎過了許久,一個小小的,周身沾滿淤血的嬰兒,終于從女尸的腹部取了出來。
眾人緊緊盯著楚輕手中的嬰兒,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喘,院子里靜得落針可聞。
如果費盡周折取出來的卻是個死胎,老爺肯定饒不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
這時,只見楚輕握住嬰孩的腳腕,將嬰兒倒提起來,抬手就朝孩子的后背重重拍了幾下。
“把孩子好好洗洗,免得過了尸氣。”
房間內(nèi)外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即使是那幾個備受折磨的女子也忘記了呻吟,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楚輕的動作。
趙老爺頓時變了臉色。
眼看孩子已沒了氣息,怎么還要如此重手地拍打嬰兒這女子難不成是個瘋子嗎
他剛要開口怒罵,卻見那渾身青紫的嬰兒動了動,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嬰兒臉色青紫,小嘴卻大大地張著,一邊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一邊發(fā)出陣陣的哭聲,絲毫沒意識到自己來到這世界的方式是何等的驚悚。
洪亮的哭聲打破了院子里那死一般的靜謐,所有人的神色都為之一松,更有幾個仆婦喜極而泣。
“活了竟然真的活了”
“還是個小少爺呢”
“嗚嗚,梅姨娘在天有靈,佑護小少爺平安降生啊”
眾人中神情最激動的,自然是趙老爺,但此激動卻并沒有半分當父親的喜悅,反倒像是帶著絕處逢生的激動。
他微微顫抖著嘴唇,似乎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一個周身戾氣的大男人,此刻眼中竟然帶著點點的水光。
楚輕找了塊干凈的布,將孩子包裹起來,遞給趙老爺。
“給孩子洗干凈,免得過了尸氣。”
趙老爺?shù)拖骂^,看著襁褓中哇哇啼哭的嬰兒,神情激動又喜悅。
“是男孩兒老天自不亡我”趙老爺說了句讓人費解的話。
他貪婪地盯著嬰兒小小的臉龐,好一會兒才不舍地將孩子遞給一旁的管事媽媽:“聽見楚小哥兒的話了吧去給孩子好好洗洗。”
楚輕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到尸體身邊。
從小賤種到楚小哥,這轉(zhuǎn)變也真夠快的,不過她沒心情跟趙老爺計較,孩子取出來了,她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趙老爺望著她忙碌的背影,欲言又止。
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沉聲問道:“楚小哥,你能否驗出梅姨娘是中了什么毒”
“中毒”楚輕收拾的動作頓了頓,下意識地看向還沒完全整理好的尸首,“你怎么知道她是中毒而死”
趙老爺仿佛有些難以啟齒,半晌才低聲說道:“老夫正室早亡,幾個小妾一直不睦,自從梅姨娘懷孕后接連出過幾次事,不是偷偷下巴豆就是暗地里給飲食里加紅花的,所幸沒鬧出什么大事來,誰知這次”
話一開了頭,后面就好說了。
趙老爺沉重地嘆了口氣:“這次若不是楚小哥出手,這個孩子怕是就跟梅娘去了。雖說家丑不可外揚,可是這事若是不查個清楚,老夫心中實在難安,還望楚小哥幫這個忙。”
像趙老爺這樣的人,能這樣紆尊降貴地跟楚輕這種出身賤籍的仵作說話,已是給了天大的體面了。
可是他說了這么半天,楚輕卻恍若未聞,始終背對著他,默默地整理著尸體。
趙老爺?shù)攘撕冒胩欤p才頭也不回地扔過來一句話。
“她不是中毒死的。”
“什么”這個結(jié)論對趙老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他張目結(jié)舌地望著楚輕的背影,下意識地問道,“你怎么知道”
楚輕舉著沾滿血跡的雙手,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直視趙老爺。
“死者口鼻間、消化系統(tǒng)干凈無出血點,肌膚、牙齒、頭發(fā)色澤均未見異常,周身不見任何中毒跡象。”她語氣平板地說完了自己的結(jié)論,冷漠地掃了趙老爺一眼,“你從哪兒看出來她是中毒死的,屈打成招嗎”
此話直指院子里那一幕,竟然將趙老爺噎得一怔,想說什么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而楚輕卻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應,而是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做自己的工作了。
房間中靜默了片刻,窗外傳來幾聲女子微弱的呻吟,趙老爺頓了頓,才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般地,沉聲問道:“煩請楚小哥查明梅娘的死因,老夫不勝感激”
“可以。”楚輕手中動作未停,聲音一如剛才地冷漠,“就怕你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