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間,沈硯起床后看到天色,并不晴朗。
細(xì)弱的陽光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被灰積云遮蔽,冷風(fēng)一陣一陣,沈硯站在廊下看著,神色有些凝重。
吳娘進(jìn)屋里拿了件大衣給她披上,“娘子在看什么”
“你不覺得,今年二月以來雨水太多了些嗎”沈硯仍是皺著眉頭,眼睛望向天空,“自春回大地,這月余來一直陰雨連綿,再這樣下去怕不是什么好事。”
“是呢,下月初就要育苗了,老話里說要趕上暖和的日子才好下地,這雨水泛濫只怕會影響了早稻播種。”吳娘說著也是憂心的模樣,“老天爺快露個笑臉罷,這還沒到梅雨季,墻角下就要長蘑菇了。”
耽誤播種都是輕的,最怕是河水漲膩沈硯長吐了口氣,目光斜向廊下那口養(yǎng)著小金魚的大缸。
吳娘正要勸沈硯不要在外頭吹風(fēng),李氏派來的一個婢女過來傳話,說是崔侯遞了拜帖要在午后上門拜會,李氏叫沈硯好好收拾一番,預(yù)備見客人。
“早不來晚不來,”沈硯想到崔岑的企圖,不免也生了幾分躁意,“別有來無回才好。”
原也沒什么好收拾的,沈硯用那功夫滑磨了歙硯的墨池,指腹摸不出大的起仄才罷,洗個手便往李氏那里去。
到底是燕地的崔侯,論起家世和品級比鄆州太守還高些,李氏再不喜人上門打秋風(fēng),也還是拿出待客的氣度。她換了件紫金底牡丹花枝團(tuán)紋的披帛大袖衫,發(fā)間插戴一全副六支銜珠累絲扁花簪,沈硯上回見她這樣雍容華麗還是在幾月前的除夕宴上。
嫂子王茉也在,一件雅致的石榴紅百子撒金裙,瞧著光彩照人。
抹胸襦裙的結(jié)繩系帶在胸口以上,王茉如今有孕在身,已是小心翼翼不再穿交領(lǐng)式和曲裾式衫裙,怕束著腰身有礙肚子。
相比之下沈硯就素淡許多,只一條鵝黃底青杏花紋抹胸襦裙,露出小半雪白胸脯和精致鎖骨。好在她年輕姣美,旁人穿什么都壓不住她。
李氏瞧見也不說什么,正忙著和兒媳婦說話:“只見個禮你便回了,晚宴也就坐一會兒告退,我吩咐了廚房給你另做吃食,你如今聞不得酒味腥氣。”
王茉雖知李氏是愛屋及烏,更顧念她肚子里那個,仍是感動道:“這孩子不鬧騰,我如今倒還沒什么感覺。若平日里我還能幫上娘分擔(dān)些雜務(wù),也是這孩子的福氣。”
“你好好照顧我的金孫,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李氏又笑著叫沈硯近前來,“阿硯晚上送你嫂子一塊兒回去,他們男人喝起酒來還不知要到幾時。”
沈硯應(yīng)了,李氏便起身道:“走罷,你們幾個嬸嬸也在二門廳,崔侯該到了。”
沈閔之是長子,他底下還有三個弟弟。幾家人都住在太守府里,只沈硯平日不常走動,和幾位嬸娘就不怎么親近。
李氏在迎賓廳里和三個妯娌一番相見,不過片刻,就有小仆來報太守和崔侯一行人已往這邊過來。
幾人站到門外相迎,等了一會兒,沈硯就隱約聽見二叔的爽朗笑聲,“崔侯這邊請”
隨后,李氏幾個女眷就看見以沈閔之和一陌生男子為首,七八人慢慢走進(jìn)視線。沈復(fù)也跟在邊上,還有兩個不認(rèn)識的,待稍近一些看清了那崔岑的樣貌,李氏心里不由喝彩,好俊的年青人
不等多想,李氏帶人上前幾步,和沈閔之一行隔著兩臂距離站定,這下近了眾人心里更是打鼓。沈硯也將目光落在對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