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鄭
聽到門人來報箕鄭雪夜到訪,先蔑不禁一愣,他緩緩放下筷子此人與先蔑同朝為官多年,都擔任過已經(jīng)廢除的新軍將佐,兩人年紀相仿,箕鄭算得上是一個頗有謀略的老臣,但為人謹慎,所以兩人平素能談到一起的更多是一些宮廷政事。在印象中他已經(jīng)記不起來對方上次到訪先府的具體時間了,更別說下著鵝毛大雪的冬夜,僅僅是因為胥臣的去世嗎
“快請大夫進來”
“慢,”先都站起身止住門吏,與之前對蒯得的敷衍態(tài)度絕然相反,他攬袖托帶,一副鄭重其事的態(tài)度,“既然箕鄭大夫雪夜來訪,必是有要事,我看咱們還是出門相迎為好。”
“也好。”
先蔑正要起身,不料蒯得卻垂頭假寐,喃喃自語:“不想我蒯得今年已五十有一,不勝酒力了諸公請恕我不能起身迎接箕鄭大夫”
直到此刻,先蔑才幡然醒悟,蒯得此番故作醉態(tài)的用意是要將箕鄭迎入前堂。箕鄭若知道先府用饗醴接待蒯得,必然不會入席,因為這樣做的后果會引來蒲城氏的仇視。等到箕鄭進入前堂,再發(fā)現(xiàn)蒯得在此享受饗醴,他想走也不好推脫了。
先蔑微笑著搖了搖頭,和先都兩人走出前堂,內(nèi)心不由對蒯得更產(chǎn)生了些感激,這位故交是給他遞上了一份大禮啊,將箕鄭與他們幾人綁在一起,開罪蒲城氏,想到此,他拉住先都的衣袖小聲叱問:“季都,你為何如此怠慢蒯得”
“兄長莫不是糊涂了”先都未作停留。
“此話怎講”
他回過頭凝視先蔑:“其一,蒯得繞過蒲城氏,先到我府告訃,不循尊卑之禮”
“休要再提尊卑之禮,”先蔑不耐煩地打斷了兄弟的嘮叨,“蒲城氏本就奪我先友一族的嫡位。”
“糊涂啊,兄長,”先都一副崔胸頓足的懊喪表情,“此事乃蒯得擅作主張,意在挑起胥家和蒲城氏的矛盾,實為借蒲城氏之手報私仇,蒯得既為胥臣的陪臣,卻對胥家以怨報恩,此舉為不仁;兄長非但沒有將蒯得拒之門外,還以饗醴接待蒯得,兄長此舉將開罪胥家,且你與蒯得乃至交,難道他的這種行為還不算是不義此不仁不義之徒自然不會受人待見”似乎害怕再次被打斷,先都一口氣將利害關系道了個明明白白。
先蔑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只想替自己的老友報復一下胥甲,經(jīng)兄弟這么一說,他有點愣住了。
“且不論咱們與蒲城氏的關系,兄長為了蒯得,無故開罪胥家,難道不是將我一族置于不利之地”先都的眼中透出一絲失望,“明年六卿之位,斷無蒯得,為討好他得罪胥家,加深與蒲城氏的仇恨并不值得。”
“蒯得與我乃摯情之交,豈能以利益論處”雖說先都的話不無道理,但先蔑還是相信他與蒯得之間的深厚情誼,“那為何箕鄭到訪,你卻如此熱情”
“若憑軍中威望,老臣當中首推現(xiàn)在擔任軍中司空的兄長您,其次就是曾擔任過新上軍將的箕鄭大夫,”府內(nèi)的燈光和幢幢雪影將先都的臉映襯出涇渭分明的橘色和冷白色,神色中透出一股陰狠,“既然開罪胥家已成定局,那就請箕鄭入宴,多一個人開罪胥家和蒲城氏,往后若兄長您和箕鄭都位列六卿,那便是進退與共之局。”
先都說罷,轉(zhuǎn)身向外走去,扔下一句生硬的話:“只能如此,必須請其入席”
待到了府門處,果然看到頭發(fā)花白,身材修長的箕鄭不停地四處觀望,來回踱步,看到兩人之后他快步向他們走來,客套一番才步入回廊內(nèi),到了前堂門外,雙目機警的箕鄭頓住腳步,不滿道:“司空大人,這是何意”
卿大夫家宅前堂,為迎貴賓,設高規(guī)格宴會之所,與后堂作為起居之用不同,箕鄭父來到此處自然產(chǎn)生懷疑。
先蔑誠懇地禮讓道:“箕鄭兄不必多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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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到訪,恰逢蔽府略設薄酒,自當共飲幾爵。”
“這”
先都不動神色地挽住了箕鄭的手,也深深彎腰作禮,請他進入前堂。
進得門時,先蔑才發(fā)現(xiàn)蒯得不見了人影,箕鄭父一看堂內(nèi)設三案,禮樂宥鳴,再看只有鼎食酒盞,不禁往后退卻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