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會如此簡單,”先蔑幽幽地道出事實,“當年輔佐文公重耳登上君位的五賢后人在朝局中影響巨大,尤其是狐偃之子狐夜姑、趙衰之子趙盾,還有當年文公留在絳城作為內(nèi)應的先軫之孫先克。”他想到了有關(guān)趙盾的傳言,將目光停留在名單上的趙衰處,他早就聽說趙盾手段的狠辣強硬。
當年趙衰跟隨文公離開之后,將趙盾留在了翟國,一個叫做赤彘的部落在趙盾十八歲那一年攻入翟國邊境,擄走了趙盾的母親叔隗,趙盾聽聞赤彘國君的弟弟姬嬰除好美女之外還好美男子,于是用計將自己的玩伴,也就是翟國國君的公子安騙至邊境,與姬嬰做成交易贖回他的母親。
但事情遠沒有結(jié)束,后來趙盾了解到叔隗在赤彘的時候就被赤彘的國君和弟弟姬嬰玷污,便覲見翟國國君,告訴國君他知道公子安的下落,翟國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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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到自己的兒子淪為姬嬰的男寵而勃然大怒,舉全國之兵攻打赤彘,殺了赤彘的國君和姬嬰。
看著這份名單,再望著回廊外絳城的茫茫雪夜,先蔑不禁打了個寒顫,那可是十八歲的趙盾啊,他真的會像他父親趙衰那樣謙恭忍讓嗎不可能他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的回答。
“先蔑兄多慮了,狐夜姑和趙盾年齡相仿,論資歷,在軍中怎能與這些老臣相比呢”蒯得心有成竹地安慰他,“更不用說你先氏的蒲城一族,族宗先克不過是一個二十七歲的紈绔之徒,不必多慮。”
“哼,先克”他鼻子輕哼一聲,“先軫奪嫡,他們父子與我先友一族斗了半輩子,也不見得傷我族分毫,先克何足為懼”
兩人直聊到門人來報晚宴已準備妥當方離開書房。
蒯得此次作為胥家治喪使,依照禮制,他理應先向先克討要賻金,再到先友他們這一族,祖父先友與先丹木為同胞兄弟,先友為長,若按照長幼排序,先友一族理應為尊,但自從先丹木之子先軫在文公時代立下功勛后,先氏一門便不再以長幼論尊卑,而是以蒲城氏為尊,先友一族為卑。
蒯得偏偏繞過蒲城氏,此舉將明白告訴先克,胥家不再以蒲城氏為尊,胥家和蒲城氏之間自然產(chǎn)生間隙。蒯得雖為胥臣的陪臣,卻早就與胥臣的兒子胥甲勢同水火,胥臣已逝,蒯得自然對胥家再無感情,即便是舉戈相向也不足為奇。
先蔑對蒲城氏奪嫡早就心存不滿,現(xiàn)在蒯得這么做,那他當然給個順水人情,盛情相待。以一種最高規(guī)格的宴會饗醴來招待這位胥家治喪使,所謂饗醴,便是只設美酒與鼎食,無有粟米與面食作為主食的迎賓宴。
蒯得欣然接受此等規(guī)格的禮儀,勢必讓先克這個飛揚跋扈的紈绔子弟對胥家更為不滿,當然也會對他先蔑更加不滿,但先蔑并不在乎。而等到明日,他會以厚重的賻金、賻布、車馬送走他的這位知己。好讓先克獲知消息之后跨上戰(zhàn)車領著私兵直搗胥家,將箭傷未愈的胥甲挑上戰(zhàn)戈。
先克如果真走上這一步,蒲城氏便會被國君從整個晉國的政局版圖當中抹去。
前堂內(nèi)連枝燈發(fā)出溫暖的橘色柔光,堂中鎮(zhèn)著一口雙龍饕餮紋青銅食鼎,底部石槽內(nèi)的熾碳為整個前堂輸送柔和暖氣,鼎中肉正慢火烹煮,蒸騰的水汽直繞雕梁,香氣四溢。
厚重的幔帳將雪夜的寒氣攔擋在外,當先蔑領著蒯得步入前堂時,他的胞弟先都也到了府內(nèi),蒯得與先都稽首施禮之后寒暄幾句便入席堂內(nèi)已擺設妥當?shù)娜龔堥L案旁,分賓主落座。
掌食小吏們?yōu)槿藬[上漆器食盤,并從食鼎當中切下佳肴分置食盤當中,鐘樂也適時奏響,伶人和舞女步入前堂,頓時一片輕歌曼舞,鐘鳴鼎食。
“先都兄,你為何一直默默寡言啊”蒯得一撫衣袖,滿臉通紅地看著先都,堂內(nèi)的暖氣已將他的臉熏出一層橘色油光,蒯得與先蔑兩兄弟的年紀相差無幾,都是五十上下,微胖,此時更顯得整個人紅光滿面。
“蒯得大夫不是外人,”先蔑語帶斥責,“在自家府邸,你倒客氣了”
先都起身,拱手向兩人作禮:“蒯得大夫,都偶染風寒,實在是不勝酒力,你當自便為是。”
蒯得倒不以為意,但先蔑了解自己的胞弟,他也早就看出了先都在宴席間眼神的躲閃,正要再次斥責這位胞弟,門吏就匆匆來報,箕鄭雪夜到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