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韻聽聞那熟悉的聲音,霍的睜開雙眸,蒼白絕望的臉頰涌現(xiàn)一抹淡淡的潮紅,盡管有兩行清淚自她的眼角滑落,但卻難掩她心中的喜悅。
她盯著裹在黑袍下看上去瘦弱卻讓人異常心安的少年身影,展顏一笑。
他終于出現(xiàn)了,他還是出現(xiàn)了。
他過他想幫她,他真的來了。
人總是要有期待的,她期待的便是他能站出來。
于是,她的心便安了下來。
她不想死了。
那支老舊黯淡的銀簪被收進(jìn)了淡藍(lán)長錦衣的袖口中,她的雙手不再僵硬,緩緩撫上了身前那方墨綠泛著光亮的五弦古琴。
琴者,情也。
她已動情。
于是,琴便動了。
弦歌之聲忽起。
有些粗糙卻十分白皙的雙手操弄著古琴,五道音符落下便有婉轉(zhuǎn)歡快之意臨現(xiàn)。
自打姜韻賣身入憐君樓起,她所彈奏的便是哀傷尤憐的曲目,讓人聞之便心生惋惜愛憐,這些客人哪里聽過僅僅動五弦便乍現(xiàn)以表心境甚歡的五道音符
而這一切的改變竟是那道拼命擠進(jìn)來的黑色身影這些來憐君樓聽曲下棋更欲顛鸞倒鳳,腰纏不少銀兩的貴客們,無不目光打量之下,暗自猜測那名進(jìn)來“打擾”的少年究竟是誰
當(dāng)為處州城地頭蛇的徐家大公子徐自清,當(dāng)然也是面色一變,收起那把價值百兩描畫著巍峨青山的折扇,然后負(fù)起雙手,冷眼看向那突兀出現(xiàn)的黑袍少年。
徐自清一聲冷哼,輕蔑嗤笑道:“我與姜韻之間的事情,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個外人來指手畫腳了”
方堪客向前再走兩步,恰好擋在了姜韻與徐自清之間,右手扯了扯黑漆漆的長袍,徹底將姜韻護(hù)在身后,這才緩緩抬頭,疑惑道:“你與姜韻非親非故,不過是仗著家世金錢的紈绔公子,難道就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
徐自清呵呵一笑,右手一揚(yáng)折扇道:“正因為徐某在處州城的家世背景金錢勢力,我便可以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甚至有資格將憐君樓的“羞花女子”清倌人姜韻直接買下來。而這些東西你都沒有,只要憐君樓的老鴇子點(diǎn)頭答應(yīng),你又拿什么阻止”
方堪客低頭沉默,黑袍下的右手再次握住了那柄破爛木劍。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身為那兩人的師弟,早知道十年前就跟隨那個放肆卻又強(qiáng)大到極點(diǎn)的二師兄好好學(xué)習(xí)打架,順帶走一遭下第一城的南城,見識一番驕傲自信的南城人的風(fēng)土人情。習(xí)得劍道,廣交好友,哪容得一個的處州內(nèi)的紈绔子弟放肆
想到二師兄,便想到了那封舉薦信,聽是二師兄從某個一指便可破山河的中年男子,然而在二師兄口中那個被稱為中年白癡的身上搶奪而來。自方堪客將那封信遞給星學(xué)院便引得院長親臨,輕聲柔和話語中不停打探消息,可方堪客哪里知曉真相。而且星學(xué)院院試還沒開啟,只好先將方堪客安置在某位教習(xí)先生門下,當(dāng)成了一個雜役斯。
方堪客不斷給自己默念打氣:“我的背景很強(qiáng)大,二師兄搶來的破信就讓星學(xué)院大驚,而且聽二師兄來自下第一城的南城,不需要在乎什么州,什么破徐家,什么破公子......”
只見過二師兄一次面的方堪客無論心中如何念叨,看起來都是一種安慰打氣,卻也使得他堅定了好不容易凝固的信念,只能拿出星學(xué)院狐假虎威一番,抬頭道:“有權(quán)有勢有錢確實了不起,但我想星學(xué)院的名頭就能直接壓死你。”
徐自清撇嘴冷笑道:“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只是星學(xué)院一個死打雜的學(xué)院這么多雜役斯,哪個教習(xí)先生會管你們這群人的死活”
徐自清的目光忽然一凜,緊緊盯著方堪客道:“兩后星學(xué)院的院試即將開啟,我會參加院試然后成為學(xué)院真正的學(xué)生,一定好好使喚你這個打雜的。待那時,我會再臨憐君樓,抬起八抬大轎將姜韻迎回徐府,我倒是想看看你是要作何阻止”
完,徐自清大袖一甩,揚(yáng)長而去。
憐君樓身材肥碩的老鴇子一顫一顫終于趕來,見到姜韻那副黯然神傷眼中卻泛著情義嬌羞,盯著身前的黑袍少年,沒由的一氣碎嘴嘀咕幾句,又狠狠剮了一眼方堪客,咒罵一句“死打雜的,真是不識抬舉”后,又提著比常人大上幾號的紅藍(lán)裙衫,向著徐自清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
......
酒去人散,憐君樓三層只留下兩人。
方堪客笑了笑,盯著面前的佳人道:“給我彈一曲。”
姜韻輕“嗯”一聲,雙手再次輕落琴弦之上。
一曲悵然失落之歌忽然響起,像是喜悅之后卻不得不接受事實的無奈心緒締結(jié),弦歌聲綿揚(yáng)空靈悲傷,直直落入方堪客的耳中,回蕩在整座憐君樓的三層雅閣。
方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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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忽然彎腰,按住了姜韻的雙手,眼神落入后者的眼神之中。
于是,四目相對。
姜韻的呼吸都急促起來,雪白的雙頰早已泛起紅意,眼神慌亂跳動不知所措,羞嗔一聲別過頭去。
方堪客,緩緩放手,笑了笑道:“好不容易其他人都不在,就不能彈一首愉悅之曲嗎”
姜韻沒有話,手指不停撥弄,于是琴聲再起,與方才那些曲目完全不同,倒是與之前那五道輕快之歌相似,節(jié)奏拍打之下,叮咚之聲大珠珠落玉盤般輕松快活。
許是想到什么,姜韻忽的黯然低頭,臉上劃過一道哀傷。
于是,這首歡快愉悅之曲便再次化為淡淡哀傷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