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噗通”一聲,白末冬整個人栽倒在青石磚上,孟初春忙丟了油紙傘,蹲下身子查探氣息,許久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氣。
這里是待不得了,那些人保不準還會回來,那還能去哪?
正躊躇之際,門縫里伸出一顆腦袋,孟初春大驚,拿起水井旁的木桶悄悄走了過去,那顆腦袋忽然轉(zhuǎn)了起來,嚇得她將木桶套上去就跳到一邊。
“哎呦,白嬸子是我。”
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木桶被摘了下來丟到一邊,“骨碌、骨碌”滾到孟初春腳邊,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的臉兩頭翹、中間洼,像極了一錠元寶,灰色的圓頭巾子緊繃在腦門上,這人她認識:“王大夫,你怎么在這?”
“巧了,孟小姐。”王大夫嘿嘿一笑,露出大黃牙,“我是拿來衣裳的。”
孟初春趕忙問道:“你一個人住這附近嗎”
王大夫點了點頭
太好了,這人貪生怕死、貪財好色,倘若說些恐嚇的話,再丟些銀子,想必他一定會好好照顧白末冬。
“完了,咱們都要死。”孟初春盡量讓自己五官移位,聲音中還帶著顫抖,別說看起來還真有模有樣。
王大夫被嚇得定在原地:“孟小姐,我膽小如鼠,你有話好好說。”
孟初春指了指地上的白末冬:“不要問了,先將他扶到你家去。”
王大夫沒有任何遲疑,乖乖地幫著將白末冬扛到自家。
跟在后面的孟初春細心將院門合上,隨后才進了堂屋,她掏出一張濕透了銀票塞給王大夫:“你幫我好好照看他幾日,記住千萬不要和別人說,要不然我們都會死。”
“好,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會說出去。”王大夫張開雙手,小心翼翼捧過銀票去了里屋,孟初春瞅了一眼白末冬,轉(zhuǎn)身立刻離開屋子。
雨越下越大,亂石街黑漆漆一片,孟府大門前立著一人撐著油紙傘,旁邊蹲坐著一條大黃狗:“蔥油餅,大門看樣子是走不了,你帶著走小路吧!”
蔥油餅耷拉著腦袋,在前面帶起了路,一直走到南邊,它忽然拐了個彎,之后沒走幾步,它就沖著院墻下吼了幾聲。
“看來今兒就是要鉆狗洞的日子”孟初春望著那半個銅盆大小的狗洞嘆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蔥油餅,“你先吧!”
蔥油餅整個身子伏在地上,一會兒就鉆了進去,片刻之后,一個泥人跟著鉆了進來,嚇得蔥油餅后退好幾步。
孟初春扒開泥土露出一雙大大的杏眼,不過有點不好使,最后還是靠著蔥油餅才回到暖閣。
暖閣亮著燈光,孟初春正尋思要怎么和木香解釋時,劉婉柔竟然從里面走了出來:“好姐姐,你回來了。”
孟初春沒心情搭理她:“祖母和爹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姐姐,你冤枉妹妹了。”劉婉柔露出入府以來最為和善的笑容,“娘親說明日道士就會來,讓你好好準備一下。”
這次還真是“冤枉”她了,孟初春冷得渾身發(fā)抖:“我知道了,你快點走吧!”
即便劉婉柔心中有萬般不滿,可一想到害人精明兒就要離開,她就變得寬容了許多。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菱花窗欞鋪滿了暖閣,床榻上的人許是覺得有些刺眼,翻了個身子繼續(xù)睡了過去。
“小姐,不好了,你快醒醒。”木香沖了進來,用力扯著錦被,“小姐——”
“木香,大清早的你喊什么呢?”孟初春拽回了被子,又朝里滾了滾,直到像一只蠶寶寶一般,這才停下扭動。
木香慌了,小姐若是不想起床,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不過有一樣倒是可以,她轉(zhuǎn)身打開紅色的匣子,小心翼翼取出一顆帶著深黃色的蜜餞。
床榻上的人扭動了一下,木香吼道:“小姐,吳老爹家頂好的蜜餞,您若是再不起來,一會兒就沒得吃了。”
被子猛然被拋向空中,孟初春飛撲過去,奪了蜜餞丟進嘴里,她腮幫忽左忽右地鼓起:“到底什么事兒,你竟然舍得給我吃蜜餞。”
“小姐,新夫人請了道士,看著那架勢不對勁啊!”木香想來片刻說道,“正廳那不僅僅有案桌,還堆了一個干柴堆,不知干嘛用的。”
道士應該也行,反正柳青青容不得她,照理說應該不會弄出其他花樣,孟初春抽屜里拿著一張泛黃的紙:“木香,這是你的賣身契,你收好了。”
木香紅了眼眶,遲遲不愿去接,孟初春將黃紙塞進她手里:“我在金福柜坊和富錦柜坊分別給你存了一百兩,等你出去之后,先取一百兩帶回家,另外一百兩就以防不時之需。”
“不,小姐我不能要,您將所有的銀子都給我了,日后您可怎么辦?”木香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萬萬沒想到小姐竟會考慮如此周全。
孟初春笑道:“我姥姥可是有名的陸一勺,她會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