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揉了一下眼睛,猛然睜開,坐著的那人已經(jīng)盛了一碗荼蘼粥,自顧自喝了起來,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后娘也是娘,做人要寬容。
“這荼蘼粥差了些,勉強倒是可以入口。”說話間碗底見空,孟初春打算添第二碗時,柳青青一個箭步奪了碗,怒氣沖沖瞪著她。
孟初春倒也不惱,她用右手托著下巴,誠懇道:“我擔心你日后要吃大虧。”
沒頭沒腦一句話讓柳青青更覺心累,她無力坐下:“你想什么直接說,不要給我兜圈子。”
孟初春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然后換上一副“我可以為了你好的模樣”,道:“父親雖眼下只是個八品縣尉,可他野心勃勃且十分有能力,日后必定前途無量,你將來搞不好也會當個誥命夫人,所以眼下還是練練心性比較好。”
這些話為何如此熟悉,柳青青忽然想起,出嫁之間母親也說過類似的話語,果然不是一般人,她冷冷說道:“我自然知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幫你去掉眼中釘。”孟初春道。
柳青青有些想笑:“你知道我的眼中釘是誰嗎?”
“我,孟家大小姐。”孟初春見她面露詫異,隨即說道,“我正巧想要離開孟家,若是你能幫忙,那可就是一箭雙雕的好事了。”
倘若孟初春自己離開,那可是省了不少事兒,柳青青端詳她許久:“你要真想離開,偷偷溜走就可以,為何還要我?guī)兔Γ俊?
孟初春微微挑眉:“想必你也看出祖母和父親十分寵愛我,即便我犯下那等大錯也不會處置。若是我逃出去,他們必定會派人搜查,那樣很快就會被找回來。你找個神婆說我是災星,最后讓柳大人出面。”
“你果真好心思,輕輕松松一、兩句話就想使喚旌縣縣令。”話雖這么說,柳青青心里卻打定主意,如此聰慧之人確實留不得。
“你好好想想吧!”孟初春走了兩步,回頭指了指荼蘼粥,“荼蘼花要用甘草湯焯過才會甘甜。”
揮了揮手,剛出主院,就看木香佝僂著腰,在假山后面找著什么。
孟初春踩著青石板路走了過去,輕拍了一下她:“找什么呢?”
木香抬頭見是自家小姐,激動地說道:“小姐,蔥油餅不見了,我已經(jīng)好幾日沒見著了,都怪我,都怪我。”
對了,忘記蠢狗了,孟初春眼下可不敢說出實情,往日里木香最是疼愛蔥油餅,要是知曉拿蔥油餅抵債,她一定會掐死自己的,于是隨意尋了個借口穩(wěn)住了木香,隨后火急火燎趕去了東陶街。
旌縣,福錦樓一直往南,過了石頭橋就是東陶街,兩邊住得都是旌縣的小富之家,所以街上的小販也不少。
一個少女額間布滿細密的汗珠,她蹲坐一戶人家的石階上,長長嘆了一口氣:“東陶街這么長,我要找多久啊?”
此人正是孟初春,眼下已經(jīng)黃昏,斜陽將長街染成橘色,此時街上只剩下零星幾個小販,還有些嬉戲打鬧的孩童。
不遠處,一條大黃狗同情地看她一眼,隨后抬頭祈求著身邊的藍袍少年郎。
“你很喜歡她嗎?”少年郎問道。
大黃狗好似聽懂一般,用力點點頭。
“沒出息,為了一個蔥油餅跟了人家兩年。”少年郎頗為無奈,狠狠揉了揉它的狗頭,“去吧!”
大黃狗如風一般沖了過去,孟初春還沒看清,懷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狗頭,她輕拍了它一下:“蠢狗,我喊了那么久,你難道不知道應一下嗎?”
蔥油餅忙著往她身上蹭,還不停吐著舌頭,大氣直喘。
咦,孟初春忙查看四周,發(fā)現(xiàn)并未見到那人,她既然承諾要給銀子就一定要給,她雙手托著蔥油餅的腦袋,嘗試著說道:“蔥油餅,你能帶我去找那人嗎?”
話音未落,蔥油餅沖向不遠處,可那卻什么都沒有,它掉頭往街道深處狂奔,孟初春只好跟上,走了約莫一個時辰,蔥油餅終于在一戶人家停下。
孟初春抬頭望去,只見黑瓦白墻上爬滿了綠色植物,烏黑的門扉半掩,兩邊的銅環(huán)微微晃動,貌似有人剛剛進去:“有人在嗎?”
屋內無人應答,此時蔥油餅從門縫里擠了進去,孟初春如此雖覺失禮,不過這是狗子干的,人家應該不能說自己,她側著身子小心翼翼走了進去,四四方方的天井中央是口圓形的水井,四邊爬滿了青苔,旁邊還有顆約莫百年的大槐樹。
“滾。”藍袍少年郎從屋內走出,語氣比上一次更冷,隱隱中透著殺意。
孟初春蹙眉:“你怎么了?”
院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汪汪汪”蔥油餅吼了兩聲,孟初春忙捂上它的嘴,外面這動靜聽著來者不善,她轉身看向少年郎:“喂,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