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對你動手了嗎”說著輕輕地揉了揉闌珊的手腕,“這個不算。”
闌珊吸了吸鼻子,心里仍是萬般的委屈涌動,雖然不肯掉眼淚,眼角卻不由自主地有淚漬沁出。
“別生氣了,”趙世禛嘆了口氣,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都是夫君不好,委屈了姍兒,行嗎”
闌珊閉了閉眼,被他這幾句話,弄的心都軟了。
此刻聞到桌上的飯菜香氣,便道“你既然一天都沒吃飯,不趕緊正經(jīng)的吃些東西,又在鬧什么難道要等飯菜涼了再吃”
趙世禛道“姍兒不理我,我哪里有心情吃飯,就罰我餓幾天吧。”
“你胡說”闌珊破涕為笑,卻又忙轉(zhuǎn)開臉,不肯讓他看見自己的笑容。
趙世禛輕輕地捏著她的下頜,讓她轉(zhuǎn)回頭來面對自己,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終于又吻落下來,這一次,卻是落在唇上。
“我不想吃這些了。”趙世禛垂眸對上闌珊的雙眼。
“那你要吃什么”闌珊的眼神躲閃,“叫他們?nèi)プ觥!?
逐漸地靠近闌珊的耳畔,趙世禛低低地說道“想吃你。”
他重又緩緩吻落,暗色的鳳眸里是如同深海又像是浩渺星空般的情深如許。
溫柔的唇在肌膚上留下連綿微潤的輕吻,如同夏夜細密而微醺的雨點打落在搖曳盛開的花瓣上。
次日,闌珊無可避免的又起晚了。
她撐著有些酸痛的腰,艱難地起身,卻發(fā)現(xiàn)手腕處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細看,像是有人給上過一層藥膏。
外間紅線聽到聲響,忙過來伺候,闌珊身上穿著單薄的中衣,驀地跟紅線四目相對,還有些赧顏。
只是想起飛雪,忙問“小葉呢,她怎么樣了”
紅線笑道“娘娘放心,葉姐姐沒事兒,主子也不是成心要傷她,否則哪里就那么輕易呢只是方才容妃娘娘那里派了人來,姐姐就去了回話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闌珊聽說飛雪無礙這才放了心,又問“容妃娘娘派人來做什么”
紅線道“聽說今天各家的誥命夫人等進宮來行年禮,貴妃娘娘應(yīng)該是派人來看看您如何。”
闌珊覺著有汗冒了出來“是嗎,我竟忘了”
紅線見她不自在,便忙道“不打緊,之前殿下離開前就派人去說過了,說您今兒身子不適,未必能去了。”
闌珊苦笑,突然又想起來“端兒呢”
紅線道“小殿下先前去了乾清宮,這會兒應(yīng)該也在那里。”
闌珊越發(fā)笑道“給皇上知道了我竟不如一個小孩子懂規(guī)矩。”
紅線抿嘴笑道“娘娘別多心,您畢竟才回京,先前又立了那樣大的功勞,誰敢說什么。”
于是忙起身洗漱整理,才換了衣裳,外頭飛雪回來了。
闌珊轉(zhuǎn)身細看,見飛雪并無不妥之處,才定神道“你去見了娘娘,是怎么說”
飛雪微笑道“娘娘吩咐了,讓您不必特意過去,好生保養(yǎng)身子最要緊。”
闌珊握住她的手,又問“昨天可傷著你了沒有”
飛雪笑道“別擔心,我難道不知道主子的脾氣一來主子并沒下重手,二來我自己也提防著有數(shù)的。”
說了這句,又嘆道“可雖如此,你們兩個以后可要好好的才是,別干這些讓人提心吊膽的事情了,可知我寧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意看你跟主子那個樣你也委屈,他也難過,有什么說不開、大不了的”
闌珊又是感動,又是有些害羞,紅著臉說“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飛雪才又笑說“你知道就好,不然的話吃虧的還不是你”說著,便含笑給闌珊把領(lǐng)子輕輕地拉了拉,遮住了頸間那兩處顯眼的紅痕。
闌珊后知后覺知道了她的意思,更是紅透耳根“你又打趣我”
飛雪笑道“真心為你好才說這些話呢。”
說了這些飛雪又道“不過,瑞景殿今兒熱鬧的很,除了京城內(nèi)的那些誥命夫人等等,那位北狄的雪越公主也到了,對了,還有宣平侯府的孟二姑娘。”
闌珊聽到最后,臉上的笑就慢慢散去了,便淡淡地問“是嗎還有誰”
飛雪笑道“沒有誰了,倒是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咱們小殿下去了瑞景宮。”
闌珊詫異“端兒去了容貴妃那里”
飛雪道“是啊,是西窗陪著,還有雨霽公公的人。”
瑞景宮。
容妃也沒想到小皇孫居然會到,一時驚喜交加。
而滿殿的各位誥命,各家夫人姑娘們也都很是意外,大家都忙起身,一邊齊刷刷地看向殿門口處那道小小的身影。
端兒穿著牙白色的小小蟒袍,腰間勒著革帶,頭上罩著小金冠,偏生得粉妝玉琢,小臉格外精致討喜。
雖然年紀小,可是一舉一動很是像樣,完全沒有先前在闌珊跟前撒嬌賣乖的樣子,倒是偏向于趙世禛跟皇帝的舉止風格。
這讓那些從沒見過小皇孫的夫人太太們在震驚之余頓時生出自然而然的喜歡之心,又愛又敬,無法言喻。
端兒走到容妃座前,跪地行禮“參見貴妃娘娘。”
容妃早就命人將他扶起,笑道“承胤怎么忽然來了還以為你皇爺爺舍不得放你過來呢。”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想讓端兒到她跟前兒。
端兒慢慢走上前道“皇爺爺說今日瑞景宮熱鬧,偏偏我母妃因為勞累過度不能親來,所以讓我過來,替母妃行個禮的。”
他的口齒還有些許含糊,但是說話一板一眼,顯得可愛乖巧極了。
在座的眾人紛紛笑道“這怎么敢當。”
容妃打量著端兒肖似趙世禛的容顏,也微笑道“這倒罷了,只是你母妃勞苦功高,各人都是知道的,何況方才東宮已經(jīng)派了人過來知會了,你偏偏又特意來行禮,倒也是你的孝心了。”
闌珊之前奉旨出京,本并沒有宣告天下,只是在事成返航的時候,京城內(nèi)才逐漸地傳播頌揚開來。
所以今日這些進宮的各家夫人們也是心知肚明的,雖然覺著此事驚世駭俗,但是卻也不得不欽佩太子妃之能。畢竟從闌珊在工部當差到現(xiàn)在,若是所立的功勞一件兩件倒也罷了,可一直都這樣的通天徹地,無可挑剔,那些對她的非議之語當然就自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無限的欽佩跟贊譽。
又看到小皇孫生得這樣討喜,言行舉止又如此的卓然不俗,一時更加的嘖嘖稱奇。
在座之中,唯有孟二姑娘看著端兒,心里略有些黯然的。
眾家夫人坐了半晌,時辰將至,便紛紛起身拜別貴妃。
大家都循規(guī)蹈矩的,不敢亂看亂行,但其中卻有一個不同于眾的人,那就是北狄的雪越公主。
見眾人都往外退去,雪越站起身來,走到趙承胤的身前,笑道“小殿下,幾日不見,你越發(fā)的出息啊,似乎比先前長高了幾分。”
端兒昂頭看她“公主殿下,你好呀。”
雪越笑道“年后我就走了,還真是有些舍不得你呢。”
端兒眨巴著眼睛道“那公主就別走,留在京內(nèi)不就行了嗎”
容妃才要笑他童言無忌,雪越卻想了想,才笑說“我倒是想留呢。”
端兒道“那就留呀,你還可以教我射箭呢對了,你的手好了嗎什么時候能好”
容妃見兩人你問我答的很熱鬧,就只轉(zhuǎn)頭跟孟吉說話,原來方才眾人要退的時候,容妃特留了二姑娘。
“你最近可好嗎”容妃關(guān)切地看著孟吉,道“怎么看著清減了”
“多謝娘娘關(guān)切,”孟吉柔聲道“之前著了涼,喝了兩天藥,才好起來。”
這里才說了兩句,就聽端兒插嘴道“二小姐,你的身體這么差,這怎么行啊”
孟吉一怔。
雪越卻問“小殿下你在說什么”
端兒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父親可不喜歡病歪歪的美人啊,你不如不要當父親的側(cè)妃啦。”
孟吉臉色一變,端兒卻仿佛童言無忌的,仍是問道“二小姐,你說行不行啊”
端兒突然冒出這句,他身旁的西窗都呆住了。
倒是容妃笑問“承胤,你怎么這么說話呢這親事原本是你皇爺爺定的,二小姐怎么能做主呢”
“那我就叫皇爺爺取消了就好啦。”端兒笑瞇瞇地說。
容妃忍不住也有些變了臉色。
西窗忙道“小殿下”
“怎么啦”偏偏端兒撅著小嘴,繼續(xù)說道“父親之前跟姨姨說過,除了我母妃之外,看別的女人都很煩的,我可不想讓父親煩心。”
他說了這句居然還看向容妃,道“貴妃娘娘,你說這該怎么辦呀”
容妃看一眼孟吉,見她臉色泛白,便含笑對端兒道“承胤,你還小,不懂這些事,既然是太子,自然會有很多妃子,這是規(guī)矩。”
“可我聽皇爺爺說過,規(guī)矩是人定的嘛。”端兒竟這樣回答。
西窗在旁邊聽著,心中暗喜
容妃向來工于心計,善于言辭,此刻面對這孩子,卻有些無法招架了。
暗中深吸了一口氣,容妃才笑問道“承胤啊,你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原來容妃懷疑是闌珊不喜歡趙世禛納妾之類,所以背后教了端兒。
西窗自然知道容妃的意思,他不便插嘴,只捏著一把汗看端兒。
卻聽端兒脆生生的回答道“我整天跟著皇爺爺,他說的話我都聽著呢,貴妃娘娘,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呀”
這意思竟是皇帝教的。
西窗簡直樂開花了。
終于孟吉告退,雪越陪著她出了瑞景宮。
雪越想到方才端兒的話,笑道“你們這小皇孫可是了不得啊,小小的年紀,說話這么伶俐,真是有趣。”
孟吉說道“有趣嗎,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知道維護他的母妃了,我倒是覺著有些可怕呢。”
雪越公主一愣“他才不過兩三歲而已,什么也不懂,剛剛也不過是有口無心而已吧”
孟吉回想端兒那烏溜溜的眼神,那雙眼睛像極了趙世禛。
那個人,對心愛之人自然是深情如海,但對于不喜之人卻是冷酷絕情到令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孟吉突然有些不安。
兩人且走著,雪越忽然看見前方有兩道人影對站著,似在說話。她“咦”了聲,忽然道“那不是太子妃嗎另外那兩人是誰啊”
孟吉聽到是闌珊,忙抬頭看去,卻見闌珊對面站著兩道身影,看軒昂挺拔的身形,卻都是男子。
孟吉依稀認出前面那人是內(nèi)閣首輔楊時毅,可后面那個正辨認,身邊雪越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往前走去,孟吉忙攔住她“你干什么”
雪越指了指那邊,滿臉興奮地說道“是溫侍郎呀我得過去”
孟吉啞然,這才知道那人正是溫益卿。她定神道“太子妃既然在哪里,應(yīng)該是有事的,你這會兒沖過去算什么”
“誰管那些,”雪越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我得過去跟溫侍郎打個招呼。”
孟吉看著她發(fā)光的雙眼,又看看那邊那道沉靜如斯的身影,忽地說道“公主這么喜歡溫侍郎嗎”
雪越幾乎掙脫她的手了,聞言卻戛然止步。
孟吉道“可是照我看,這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雪越公主呆了呆,道“什么落花流水的”
孟吉說道“我的意思是,溫侍郎似乎對公主殿下沒有那種男女之情啊。我也聽說過一些傳言,說是公主很親近溫侍郎,但是”
雪越見她躊躇沒說完,卻道“但是他不太搭理我是嗎”
孟吉道“你既然知道,還如此一相情愿嗎”
雪越若無其事地笑道“一相情愿又怎么樣,我見了他心里就覺著高興,能多見一會兒就是多賺了一會。”
“是嗎”孟吉心頭一陣絞痛“可是這樣飛蛾撲火,值得嗎。”
這一句像是在問雪越公主,卻也像是在問她自己。
闌珊本是要去瑞景宮的,只是先到乾清宮來給皇帝請安。
不料正遇到了楊時毅帶溫益卿進宮。
原來因為楊時毅暫停了一切公務(wù),內(nèi)閣之中自然也少了一個人,所以楊時毅舉薦溫益卿作為候補閣員,今日正是帶他進宮面圣的。
才退出來,就遇到了闌珊迎面而來。
闌珊正盤算著,找機會出宮一趟,萬萬想不到竟然在宮中遇到了楊時毅。
當下也顧不得溫益卿在旁邊,便迎著楊時毅攔住了。
溫益卿見狀便自動后退了數(shù)步,垂首等候。
這邊闌珊面對楊時毅,想到楊盤的事情還未了局,自己本不該在這時候“添亂”似的提那些不堪往事,但是存在心里,始終有一個結(jié)。
趙世禛說她信任楊時毅更甚于信任他,其實不對的,闌珊相信楊時毅,但也并未因此而懷疑趙世禛。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情,而她想要在此刻解開。
“楊大人,”闌珊深深呼吸,“我知道這會兒不該煩你,但是我有個、有個小小的問題,希望你不要介意。”
楊時毅道“娘娘請說無妨。”
闌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楊大人還記得、記得當初我的身份給揭穿的時候皇上十分震怒,把我囚禁于司禮監(jiān),那天晚上”
“是我叫人做的。”不等闌珊說完,楊時毅沉聲回答。
闌珊耳畔嗡地一聲,她竟倉促一笑“我還沒說完呢”
“我知道你要問的是什么。”楊時毅坦然地對上她的目光。
兩個人的目光相碰,楊時毅目光澄澈而沉靜,闌珊反而顯得躲閃,就好像做了虧心事的是她一般。
但是楊時毅的回答,讓闌珊覺著自己的心像是綁了石塊,刷地往水底下沉了下去。
她沉默了半晌,終于艱澀地問道“為什么”
“因為當時的情形,讓我不得不這樣做。”楊時毅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握拳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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