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慢點兒。”姜玉姝剛靠近,后方樸素小馬車上的知府紀(jì)學(xué)璉也趕到了,笑著說:“趕了幾天路,總算是到了。”
安王饒有興趣,環(huán)顧四周,“是啊,終于到了。來一趟圖寧,可真是不容易!”
“三千多里路呢,您辛苦了,快請進衙門歇息。”說話間,姜玉姝悄悄招手,郭燁會意,不漏痕跡地挪到了母親背后,安靜侍立,嘴角眉梢含著笑。
安王率眾走向第一輛寬敞馬車,伸手攙扶,愉快說:“圖寧縣衙到嘍。太子,來,慢點兒。”
“多謝王叔。”大乾太子,趙旻裕身穿金絲檀色便服,舉手投足從容不迫,貴氣十足。
太子?
太子也來了?
姜玉姝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眾人再度震驚,齊齊一呆。她轉(zhuǎn)瞬回神,責(zé)無旁貸,帶領(lǐng)同伴跪接儲君,恭謹?shù)溃骸跋鹿賲⒁娞拥钕隆餐鯛敗!?
安王已經(jīng)踱至邊上參觀,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太子二十七歲,方臉濃眉,頭戴紫金嵌玉頭冠,氣度頗威嚴,卻無分毫傲慢之色,俯視微笑說:“姜知縣不必行此大禮,都起來吧。”
不必?初次面見天潢貴胄,不跪不行。
“謝殿下。”姜玉姝起身,又拱手躬身:“紀(jì)大人。”
知府紀(jì)學(xué)璉頷首,和顏悅色道:“太子殿下和安王爺不遠千里駕到,一路舟車勞頓,很是辛苦,你快快準(zhǔn)備接待罷。”
“是。”她抬手引請,“殿下、王爺、大人,請,這邊請。”
“唔。”太子背著手,緩步前行,一邊觀察周圍環(huán)境,一邊溫和說:“安王叔,走了,進縣衙歇會兒。”
正在欣賞落日景致的安王回神,大踏步跟上侄子,指了指落日,笑容滿面問:“太子,快看,這邊塞的落日,與都城相比,如何?”
太子依言扭頭,極目遠眺遠方殘陽,慢條斯理答:“風(fēng)光壯美。邊塞地勢平坦,沒有高山遮擋,與都城相比,視野開闊許多。”
“哈哈哈,對,壯美!”
“王叔,請。”
“請。”安王感慨說:“十四年前,我與皇兄一同押送糧草到西蒼赫欽,待了好幾個月,親眼目送將士們出征、成功收復(fù)庸州。然后,我們無暇久留,匆匆回都城復(fù)命,噯呀,直到今天,我才踏上了庸州地界!”
太子贊道:“父皇與王叔當(dāng)年,真是辛苦勇敢。”
“奉旨辦差,自當(dāng)全力以赴。”
……
正是下值之際,胥吏捕快卻誰也沒離開,悉數(shù)留在衙門候命。
姜玉姝在旁引路,或解答疑問,或詢問知府,或應(yīng)酬接腔,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慎之又慎。
遠道而來的客人,一到下處,多半急著更衣。
姜玉姝把貴客迎進正廳,親自奉茶,太子等人只喝兩口,便散了,先去客房更衣并沐浴,稍事休息,既解了乏,也便于知縣籌備接風(fēng)宴。
皇帝的嫡長子和胞弟突然駕到,忙得邊陲縣衙官吏跑前跑后,忙于張羅晚宴,忙于安頓皇親貴胄及其隨從,以及其行李、馬匹等等。
半個時辰后,姜玉姝檢查宴廳陳設(shè)時,才有空問兒子:“燁兒,你和安王爺,都聊了些什么?沒得罪人家吧?”
“沒,我豈敢得罪他呢?其實,聊得挺高興的。”郭燁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娘,看,王爺給了一塊玉佩,說是見面禮,讓我拿著玩兒。”
姜玉姝看了看,輕聲問:“王爺給的禮物,叫賞賜,你謝賞了嗎?”
“當(dāng)然,當(dāng)場便道謝了。”
“嗯,這就好。”
郭燁把玉佩塞回懷里,興沖沖道:“王爺說,他和我爹,是二十年前認識的,當(dāng)時,他們碰巧都在都城郊外山里打獵,同時發(fā)現(xiàn)一頭鹿,父親動作快,一箭射中了鹿,王爺不高興,隨后補射一箭,于是兩人你一箭我一箭,結(jié)果,莫名打起來了!王爺當(dāng)時是皇子殿下,他并未亮明身份,父親年少氣盛且武藝高強,打敗了殿下,勝利奪得獵物。”
“他們不打不相識,從那以后,經(jīng)常結(jié)伴打獵,直到郭家被查抄流放為止。”郭燁湊近,耳語問:“娘,殿下所言,是真的嗎?”
姜玉姝耳語答:“沒錯,是真的,我曾經(jīng)問過你父親。傻小子,你懷疑什么呢?堂堂王爺,騙你作甚?”
“孩兒只是覺得,天潢貴胄,高高在上,父親竟然能與皇子交朋友?簡直無法想象。”郭燁出生時,侯爺祖父和世子伯父早已不在世了,故聊起都城皇室時,總覺得難以想象。
姜玉姝嘆了口氣,彈了兒子腦門一下,小聲答:“為什么不能?天潢貴胄里頭,也有平易近人的嘛。況且,當(dāng)年,靖陽侯府沒倒,你父親的身份雖然不如皇子,但也算顯赫尊貴,他是有資格結(jié)交皇子的。”
“嘿嘿,想想也是!”
郭燁撓撓頭,忽然意識到忘了稟告大事,立刻告知:“咳,差點兒忘了!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王爺說,我爹升遷了!”
“父親又升官了喲。”
姜玉姝眼睛一亮,“是嗎?我怎么一點消息也沒聽見?”
“王爺消息靈通,應(yīng)該不會哄我吧?報喜的信,估計是還沒送到。”
姜玉姝激動問:“升為什么官了?遷往何處?”
“塔茶,塔茶衛(wèi)指揮使!”
“啊?塔茶?”姜玉姝一怔,既歡喜又不舍,“那兒離圖寧挺遠的,今后不能、不能——不過,升遷總是喜事!一般任職幾年,官員就得換個地方,像從前,他從赫欽衛(wèi)調(diào)來圖寧衛(wèi)。”
少年興高采烈,對父親欽佩得無以復(fù)加,“老祖宗若是聽說,一定非常高興!”
“肯定的。”
姜玉姝轉(zhuǎn)念一想,忙問:“那,我呢?”
少年不解地注視母親,“您、您什么?”
“王爺可有聊起我的調(diào)任情況?”她懷著期待,屏住呼吸。任滿六年的知縣,無法不在乎自己的調(diào)任情況。
誰知,下一瞬,少年搖搖頭,老實答:“沒,沒有。王爺興致很高,說了許多與父親的往事,但幾乎沒有談?wù)撃!?
作者有話要說: 姜玉姝:……好孩子,你真誠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