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兒的親事?”
“沒錯, 早應(yīng)該開始張羅了, 必須抓緊!”
歪靠矮榻的王氏眼睛一亮, 瞬間精神振奮, 迅速坐直了, 撇開勸次媳辭官一事, 興致勃勃問:“誰家的姑娘啊?性格好不好?容貌怎么樣?體格如何?”
“老祖宗, ”郭煜呆呆捧著甜瓜,頗為不自在, 小聲說:“我才十六歲,您不、不用這么著急吧?”
丈夫替自己解圍, 成功岔開了母親注意力,姜玉姝感激瞥他一眼, 立刻揚(yáng)起關(guān)愛笑臉, 對大侄子說:“十六歲,不小了, 最好先把親事定下來, 可以過兩三年再成親嘛。”
“對!”
王氏慈祥注視寶貝嫡長孫, “傻孩子, 你懂什么?男女大多十五六歲定親, 甚至定娃娃親, 你已經(jīng)遲了, 若是還磨磨蹭蹭,好姑娘全被人挑走嘍!其實(shí),家里老早就開始為你考慮了, 只是一直沒發(fā)現(xiàn)合適的女孩兒。”
“啊?”長輩談?wù)撟约旱挠H事,郭煜頓時沒胃口了,放下甜瓜,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些什么。
“哈哈哈,害臊啦?”郭弘軒使勁拍拍大侄子肩膀,感慨說:“唉,真是‘光陰似箭’,一晃眼,你小子也要成親了。”
少年尷尬否認(rèn),“沒,沒害臊。”
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嬉戲玩耍,郭弘磊見狀,揮手吩咐:“煜兒,帶你弟弟妹妹們出去玩會兒。”
“是。”郭煜如釋重負(fù),立即站起,一把抱起最小的堂妹,催促道:“長輩商量事情呢,不要吵鬧,走走走,我?guī)銈內(nèi)e處玩。”
“好呀!”幾個孩子無憂無慮,連蹦帶跳,你追我趕地跑了。
轉(zhuǎn)眼,下人也退下了,廳內(nèi)僅剩王氏及其兒子媳婦。
王氏滿懷期待,“弘磊,你快說說,究竟誰家的姑娘?”
郭弘磊簡略告知:“西北學(xué)政,聶大人的孫女,行五的那位。聶五姑娘的堂叔從軍,是我的朋友,大概情況,玉姝已經(jīng)去打探過了。”
王氏迫不及待,忙問:“那位五姑娘,人怎么樣?”
姜玉姝想了想,仔細(xì)告知:“我聽弘磊提了以后,上學(xué)政衙門辦事的時候,碰巧見了小姑娘一面。她年底及笄,個子在我嘴巴的位置,瓜子臉大眼睛白皮膚,長相算是標(biāo)致的。畢竟是學(xué)政的孫女,知書達(dá)理,待人接物禮儀周到,大方得體。至于真實(shí)的性格,得多相處一陣子才知道,短時間內(nèi)看不出什么缺點(diǎn)。”
“聽起來不錯。”王氏皺著眉,凝神思索,琢磨了片刻,嚴(yán)肅問:“是嫡出吧?”
權(quán)貴大多有妻有妾,自然而然注重嫡與庶。郭弘磊頷首,“當(dāng)然。”
王氏點(diǎn)點(diǎn)頭,“郭家再不濟(jì),也不能讓嫡長孫娶庶女為妻。不知聶五姑娘的母親,是什么出身?”
姜玉姝答:“五姑娘的外祖父,官至工部員外郎,但十幾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那,她父親是做什么的?”
“現(xiàn)任濟(jì)州通判。”
“嗯,仕宦人家。”王氏皺紋舒展,流露滿意之色,探身問:“聶家滿意我們煜兒嗎?”
姜玉姝笑了笑,“此前尚未得到您老首肯,我們怎敢貿(mào)然提親?”
“母親若是同意,我們會盡快上聶家提親。”郭弘磊溫和對母親說:“不出意料的話,聶學(xué)政父子都會同意的。”
“你如此肯定聶家會同意?”王氏疑心一動,不由得犯了嘀咕,皺眉道:“俗話說‘好女百家求’,仕宦人家,女兒又才貌雙全,恐怕、恐怕不一定看得上煜兒。或者,其實(shí)那姑娘有些毛病?致使無人問津?”
“嘿,母親何出此言?”郭弘軒很不服氣,“我們家煜兒,一表人才,學(xué)問也不錯,已經(jīng)考中了秀才,將來能像三哥那樣金榜題名也未可知,怎么就配不上學(xué)政的孫女了?”
姜玉姝夫妻倆明白老人的憂慮,暗自嘆息。
“唉。”王氏沉痛嘆息,哀傷無奈,“煜兒雖然一表人才、滿腹詩書、大有前途,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父母雙亡。而且,弘耀是因貪墨而被皇帝賜死,巧珍……就更難以啟齒了,對外只能說她是病死的。”
“將心比心,議親時,誰家長輩會喜歡父母雙亡的孩子?”往事歷歷在目,王氏悲從中來,淚花閃爍,哽咽說:“煜兒在咱們眼里是寶貝,但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一個孤兒。”
“我曾經(jīng)探過好幾位親戚的口風(fēng),要么婉拒,要么謊稱已有婚配,明顯嫌棄煜兒。我可憐的大孫子,真命苦!”
——無論祖母和叔叔嬸嬸如何疼愛關(guān)照,孤兒議親,到底比普通人艱難。
王氏看得上的,看不上郭煜;意欲攀附次子而把女兒嫁給孤兒的,王氏鄙夷不屑。
婆婆流淚,兒子媳婦忙站起,簇?fù)砥牌牛槺巢翜I,開解寬慰。
“煜兒雖然沒了爹娘,但有許多長輩照顧他呀。”
“天底下哪兒有十全十美的人?母親快別傷心了。”
“即使聶家拒絕也無妨,咱們可以繼續(xù)尋找。”
“好姑娘多得很,愁什么?”
“您別急,先聽我說完。”
……
“哼。”郭弘軒突然一拍桌,豪氣沖天,“母親不必?fù)?dān)心,大不了,我給煜兒買一個清白賢惠的漂亮姑娘!”
買?
所有人愣住了。
郭弘磊挑眉,威嚴(yán)眼風(fēng)一掃,“你當(dāng)買丫鬟呢?娶妻成家是大事,必須合乎規(guī)矩禮法,方成體統(tǒng)。”
王氏回神,沒好氣地訓(xùn)斥:“少胡說八道,咱們是那種窮得買媳婦的人家嗎?”
“嘿嘿嘿。”郭弘軒摸摸鼻子,“開個玩笑而已。”
“玉姝,你還有什么沒說完的?快說來聽聽。”
姜玉姝頷首,字斟句酌告知:“我們煜兒,父母雙亡,確實(shí)算是巨大缺點(diǎn),但聶姑娘,也有美中不足之處。據(jù)查,聶家在當(dāng)?shù)厥敲T望族,人丁興旺,各個小家庭際遇不同,時間一長,貧富懸殊,五姑娘家本就較為拮據(jù),誰知,她大哥年少時意外墜馬,摔斷了雙腿,并且摔壞了腰,下半/身喪失知覺,四處求醫(yī)問藥,幾乎掏空了家底,日子過得緊巴巴。”
“啊?”
王氏憐憫問:“癱了?”
姜玉姝點(diǎn)點(diǎn)頭,“傷勢嚴(yán)重,無法治愈。聶大公子傷病交加,將近而立之年,至今尚未娶妻,天天需要服藥。”
“她有幾個兄弟姐妹?”
“人口簡單,就兩個親哥哥,她二哥已經(jīng)成親,在書院當(dāng)先生。聶夫人我見過,溫婉和善,聽說聶通判清廉耿介,都不難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