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
他怎么會來
不等何棲遲想出答案, 就聽到外面的兩個小護士驚訝又刻意克制的聲音“我?guī)グ伞!?
兩個小護士在前面帶路。
“這、這不是林總么”
“我覺得也是啊,林總怎么會來。”
“不知道不知道。”
兩人在前面小聲談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后的人。
“好帥啊天啊, 他在對我笑。”
“我要缺氧了, 一會兒你給我輸點氧氣吧。”
在他們馬上要進門的時候,何棲遲一把拉上隔離簾。
林澤宴笑著跟小護士道了謝, 關上門, 何棲遲才把簾子拉開。
林澤宴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 手里捧著紅紅的, 一大束玫瑰,長身玉立站在門口。
面容清雋溫和, 唇邊淺笑晏晏。
“棲遲。”聲音里裹挾著溫柔的月色, 平白聽著便叫人心曠神怡。
懷里的紅玫瑰被黑色的禮物紙包著, 站著點點露水,努力而熱烈的盛放著, 艷麗的顏色染得他的眼眸也泛起瑰麗的光芒。
“林先生”
林澤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玫瑰,笑了一下“是聶月讓我過來的。”
何棲遲一下子明白過來。
感謝聶老師。
林澤宴把花放好, 坐在何棲遲床邊“受傷了”
何棲遲有些局促, 不知該怎么解釋“嗯就腰上扎了一刀, 現在已經快好了。”
“縫針了”
何棲遲點點頭“嗯。”
“疼不疼”
“還好, 就換藥的時候有一點。”
“怎么會出這樣的事情”
在何棲遲的印象里, 林澤宴向來都是溫潤的, 高智商又風度翩翩, 鮮少會有這樣犀利的神色。
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并沒有如何如何疾言厲色, 但是對于這件事,他是不太高興的。
或者,有點生氣了
何棲遲搖搖頭。
立馬否決了自己這種想法。
怎么會,他們相識不過數月,也許連“朋友”都談不上,至于聶月說的那些話,熟悉的誰不知道,聶月的嘴,騙人的鬼,相信她的才是蠢貨。
更何況林澤宴和她的公司也沒有什么利益牽扯,林澤宴完全犯不上替她打抱不平。
“這次是我不小心了,才被人鉆了空子。”
林澤宴交叉起十指,緩緩說道“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留意身邊的人。”
何棲遲抬起眼睛。
姜還是老的辣。
也許是身居高位的原因,林澤宴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
事情發(fā)生之后,從起因到結果,縝密的連成一條線,端倪立現。
林澤宴勾了勾唇角“別對誰都那么好。”
何棲遲也笑起來;“知道了。”過了會兒,她想起什么“林先生有把生意往娛樂圈做的打算么”
林澤宴“怎么突然這么問。”
何棲遲“也不是,就是覺得你,嗯,怎么說,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娛樂圈水雖然很深,但是利益也很大。”
林澤宴輕笑“可以考慮你的建議,如果我想往娛樂圈發(fā)展,第一個想收購的就是盛世。”
何棲遲挑挑眉“為什么”
林澤宴“把你搶回來。”
何棲遲“”
有些話不能細品,越是細品就越容易多想。
何棲遲很怕自己一廂情愿。
就在這時,何棲遲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來。
林澤宴一低頭,剛好看到她的手機壁紙。
何棲遲沒有察覺,拿起手機回復了談雅的微信,重新放下的時候才注意到林澤宴正目光明亮的看著自己。
回復完微信,何棲遲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林先生,我一個朋友,女生,想加你微信,你看要加嗎”
林澤宴“是你們樂隊的么”
何棲遲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不太情愿的點了下頭“嗯,是。”
林澤宴答得很快“我都可以,聽你的。”
何棲遲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包扎著的手臂上。
聲音悶悶的“有點疼。”
“嗯”
何棲遲“手臂,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點疼。”
“我看。”
林澤宴蹙眉站起身,小心翼翼撥過她的手臂,何棲遲往回收了一下,“不用看了,沒關系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林澤宴的動作立馬停頓在那里,唇邊的淺笑都僵硬了一瞬。
長睫半斂,遮住了深邃眼眸中濃濃的失落。
就連聲音都低沉了許多“嗯,好。”
聽到他的聲音,何棲遲心里像是有細碎的玻璃劃著。
沙沙的,細細的疼。
不入骨髓,卻連綿不斷。
又想起他來之前,外面兩個小護士對他的討論,也不知道他出現在她們面前的時候,她們兩個是用什么樣驚喜仰慕的眼神看著他的。
估計,眼睛里都冒著星星吧。
何棲遲難看的勾了勾唇角“那我就給她了。”
林澤宴點頭“嗯,好。”
嗯,好
何棲遲抬起眼睛,卻沒有捉到他的目光。
他始終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一直到林澤宴離開,何棲遲都心不在焉似的,愣愣的看著門口,手機響了一下,才把她拉回神來。
是盛世霓裳樂隊群里,解冰冰因為在外出差沒有過來看何棲遲所以發(fā)的消息,她說她才收工,問何棲遲傷勢如何。
解冰冰的頭像是之前拍漢服時的古風照,香肩半露,媚眼微瞇,看上去有種楚楚可憐的美麗。
何棲遲盯著她的頭像,點進去,放大看。
解冰冰眼睛很大,眼珠卻有些單薄,眼白比例很重,乍一看上去弱柳扶風很漂亮,但是仔細看就會覺得很奇怪。
所以美瞳就是解冰冰的命。
其實卸了妝,一點都不好看。
可是這個頭像卻美麗至極,不僅化著濃妝,還精修過了。
和她本人一點也不一樣。
何棲遲煩躁極了。
解冰冰跟她無非是面子上的和睦,背地里解冰冰總是較著勁兒似的,什么都喜歡和她比。
私服,漢服,粉絲,新歌,甚至很多小的手機軟件上有打榜功能,她都要在直播里隱晦的讓她的粉絲去幫她打榜,力求壓過何棲遲一頭。
何棲遲心大,向來不把這些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心里住進來一個小人,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解冰冰如何如何不好。
手邊沒有鏡子,所以何棲遲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看著解冰冰微信頭像的時候,表情嫌棄得都快飛出天際了。
何棲遲把林澤宴的微信名片推送給解冰冰,解冰冰秒回“哇星星眼星星眼。謝謝遲遲”
何棲遲“沒關系。”
解冰冰“你的傷好一點了嗎抱歉啊我從禹城回來就去看你。”
這句話就是從群里復制過來的,連標點符號都沒變。
何棲遲“嗯,沒事。”
隔了一會兒,解冰冰發(fā)過來一個截圖,“哭泣哭泣,加不了啊,林總設置了。”
何棲遲點開截圖“由于對方設置,您無法從名片推送添加好友。”
林澤宴大步從醫(yī)院走出來,鐘笙早已等在門口,恭敬地替林澤宴打開車門。
“林總,張總那邊的時間已經確定了,明天一早的飛機,約在商務碼頭洽談。”
“嗯。”
車窗外霓虹閃爍,映在林澤宴寂靜的眼睛里。
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他的手伸向她的時候,她下意識躲避的動作。
像是一種魔咒,之前的許多畫面悉數沖進他的腦海。
在別墅里,他靠近她,她躲。
在教室中,他湊過去,她轉身走開。
在他們分開的碼頭,他的手指顫抖著,馬上就要碰到她的臉頰,她狠狠把臉撇向一邊。
“別碰我。”
細微的傷乘以無數次,變成強烈又綿密的劇痛,讓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路燈一盞一盞過去,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