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襄跟在容不漁身旁委曲求全了九年,這還是頭一回離息壤這般近。
他好了傷疤忘了疼,將容不漁元神直接丟在一旁,黑霧下的紫眸閃著幽光,死死盯著地上的息壤。
若是他現(xiàn)在有身體的話,早就心跳如鼓,恨不得原地起蹦三尺高了。
猶襄深吸幾口氣,才抖著手去碰面前觸手可及的息壤。
只是在即將觸碰到至極,一旁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猶襄被容不漁揍怕了,手飛快縮回去,驚慌不已地回頭看去。
容不漁的元神依然安安分分待在地上,并未發(fā)聲。
猶襄心下一驚:“什么人?!”
黑暗中緩慢出現(xiàn)一道微光,一個人踏著細碎的光芒緩步走來,嘴中還在哼著不知名的曲調(diào)。
若是在平日里,猶襄指不定不放在心上,但是此時城外夜風(fēng)呼嘯,黑暗彌漫,不知底細的人朝他一步步走來,加上那仿佛另一個世界傳來的歌聲,幾乎令猶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飛快將息壤攏在身體中,想了想,又伸出黑霧將容不漁的元神扒拉到了自己身后。
除了不讓他打息壤的主意,平日里容不漁倒是待他不錯。
那不知底細的人很快便踱步到了他身前,猶襄抬頭看去,瞳孔微微一縮。
那人身形高大,一身暗紋黑袍衣擺飄曳,瞇著眸子似笑非笑地瞥著猶襄——明明他什么都沒做,卻詭異地給人一種迫人的威壓。
猶襄在同他視線觸碰的一剎那,便卷了息壤和容不漁轉(zhuǎn)身便要逃。
本能告訴他,這個人同方才的肅清者根本不是同一修為的,氣勢逼人,讓人不自覺心生寒意,似乎只要他抬抬手,自己便會直接魂飛魄散。
那人輕笑一聲,一雙赤紅的眸子倏地張開:“站住。”
雖然聲音輕緩,但是給人的壓迫卻仿佛有千斤重。
猶襄立刻僵直著身體,動彈不得。
那人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飛舞著,隱約能瞧見絲絲縷縷的赤紅夾雜在他墨發(fā)中。
他輕聲道:“把息壤和元神給我。”
猶襄一愣,立刻掙扎著想要再逃,但那人不知施了什么桎梏,他撲騰半天竟然寸步未動。
黑袍人緩慢走來,沖著猶襄伸出手,啟唇一笑:“我說,給我。”
猶襄黑霧的軀體都在狂亂的微顫著,他顫顫巍巍將息壤拿出來,強撐著道:“息、息壤可以給你,元神不行。”
那人一愣,接著似乎想通了什么燦然一笑,只是那張妖邪的臉怎么看怎么令人懼怕。
他將垂落在耳畔的長發(fā)拂到而后,笑道:“那我換個說法,把息壤還給他。”
猶襄一愣,這人是看出了自己想要私吞息壤,所以才出來阻止的嗎?
他越想越心驚,但是這個人不是自己能惹的,便將息壤又攏了回來,把容不漁的元神放了進去。
那人雙手環(huán)臂,姿態(tài)慵懶地看著他。
容不漁元神入了息壤后,一灘沙土緩慢化為一具身軀,安分躺在地上。
猶襄輕吐一口氣:“這樣就可以……”
他還沒說完,就見到那人突然一抬袖,直接將猶襄打飛到一旁去。
猶襄:“……”
猶襄渾渾噩噩飄在半空,轉(zhuǎn)了幾個圈才穩(wěn)住身體,他敢怒不敢言,抬頭望去,就看見那黑袍人正脫下了自己的外袍,輕柔地蓋在未著寸縷的容不漁身上。
猶襄:“……”
那人似乎不太敢碰容不漁,在原地看了半天,才撿起地上的遺夢珠串子戴到了容不漁手腕上。
猶襄一時間突然覺得有些怪異,但是又說不上來,只好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裝作看不到。
男人看著容不漁的睡顏半天,才移開了視線。
他抬手將猶襄強行召來,陰邪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淡淡道:“若是你再敢動搶奪他身體的念頭……”
猶襄渾身一顫,立刻保證道:“絕對不會了,我發(fā)毒誓。”
那人嗤笑一聲:“也只有他心思純凈,才會被你騙到。”
猶襄:“……”
聽到這個心思純凈,猶襄就算沒有身體,也只覺得虎軀一震,恨不得把眼睛給瞪出來。
此人長得好看,修為也不錯,怎么就眼瞎成這樣呢?
若是容不漁那心思還純凈,那世上可能就沒有惡人了。
那人抬手輕輕在猶襄身體一點,一股暗紅色的線鉆入他的身體,很快不見了。
猶襄嚇了一跳。
那人淡淡道:“我從不信人,你好自為之。”
猶襄:“……”
猶襄又是一震。
這個人怎么感覺比犯起床氣的容不漁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