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清者自千年前便存在,融于黑暗見不得光,只聽命每座城池授有城印之人,而一旦下令,便是不死不休。
清河城東西兩方巨山環(huán)繞連綿,最北面則是傳聞深不見底的無盡海淵,而最南方便是唯一的出口之處——云歸城。
好巧不巧,云歸城城主姬奉歡,正是容三爺?shù)某饠持弧?
若是肅清者逃出清河城將容不漁還未死的消息傳出去,那么不出三日,姬奉歡可能要親臨邊陲,來取容不漁狗命。
容不漁手中長劍已燃起幽藍(lán)火焰,黑暗中襯著他面容如同厲鬼般冷漠。
猶襄疾聲道:“姬奉歡那個小怪物造傀儡之術(shù)了得,生于黑暗的肅清者依附在那傀儡軀體上,可比你這泥捏的身子抗揍多了,咱們占不了上風(fēng)的——啊!當(dāng)心!”
聽到傀儡兩個字,容不漁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長劍呼嘯一聲橫掃暗處,勁風(fēng)席卷而去,將地面黃沙卷起,漂浮半空。
猶襄嘶聲道:“在你身后!”
容不漁眼睛眨都不眨,反手揮去一劍,只聽到一聲長劍刮過鋼木的滲人聲音,肅清者幽靈似的站在他身后,伸掌驟然轟在容不漁的左肩。
一聲悶響。
容不漁踉蹌后退幾步,垂頭一瞧,他的整條臂膀連帶著那把劍掉落地上。
容不漁一歪頭:“嘖,真不經(jīng)打。”
猶襄慘叫:“你的手……你的手啊啊!”
容不漁被硬生生震斷一條手臂,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臉上沒有絲毫痛色——定睛看去,他那斷臂處流出的,竟然是閃著銀白光芒的沙土。
容不漁眉頭緊皺,彎腰將手臂撿起來,看也不看地隨手按在斷臂處。
只見接口處緩慢爬上來銀白色的靈力,飛快地將手臂接回原處。
傷口愈合,連道疤痕都沒留下。
容不漁稍稍動了動痊愈的左手,低著頭輕聲道:“他斷了我一只手,若我下回見了姬奉歡,必定加倍奉還。”
猶襄:“啊啊啊容不漁!先別妄想了,你能先對付這條瘋狗嗎?”
容不漁抬眸,冷淡地看著不遠(yuǎn)處已化為傀儡人身的肅清者,眸子輕輕瞇起。
肅清者眸光赤紅,冷聲道:“沒想到當(dāng)年風(fēng)光無限的容三爺,竟然也淪落到依附息壤茍且偷生了。”
平日里有人惡言相向,容不漁一律只當(dāng)惡犬咆哮視若無睹,而現(xiàn)在想要他命的人在眼前,他骨子里的懶意卻不知跑往何處了。
容不漁似笑非笑道:“是姬奉歡給你的膽子,讓你這般對我說話的嗎?”
猶襄幾乎要崩潰了:“三爺!今非昔比,您都淪落到這般田地了,就別再打腫臉充胖子了成嗎?要什么面子啊,他真的會殺了你的!”
肅清者眸光微動。
容不漁也看出了他的殺意,低聲道:“護(hù)好我的身體。”
說罷,整個人宛如被推倒的沙塔,嘩的一聲直直塌了下去,猶襄化為的長劍和他手腕上的遺夢珠簌簌掉落在一堆銀白色的沙堆中。
傳聞中修士大能入圣境后,渡雷劫時最后一道雷劈下之處,必出息壤。
不過息壤往往只是煉器的材料,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用它來寄身。
容不漁元神離開軀殼,息壤捏成的軀體自然沒了支撐。
猶襄飛快化為黑霧,風(fēng)似的將地上的息壤卷到一起攏著——若是丟了這個,容不漁回來指不定會把他吊起來打。
他剛將息壤收好,不遠(yuǎn)處便驟然綻放出一股如泉水般的光輝,在原地驟然炸開,將漆黑的天幕照亮出一道道蒸騰而上的光芒。
容不漁的元神太過虛幻,只能隱隱瞧見他背后披著的白鶴紋紅袍,而胸口不知為何似乎隱約插著一把劍。
不過只是一閃,倏地不見了。
他手無寸鐵,只依靠著元神靈力同肅清者撞在一起。
狂風(fēng)拔地而起,將容不漁和肅清者的身形吹拂的仿佛要消散在世間。
猶襄一愣,立刻揚聲道:“容不漁!你心口的劍……”
他還未說完,容不漁勾起一抹笑,后背衣袍的白鶴仿佛活了一般,猛然發(fā)出一聲尖嘯,宛如千百只蝴蝶飛撲而來。
虛幻的白鶴展翅,沖著肅清者融于黑暗的軀殼蜂擁而上,尖喙咬住寸寸黑暗,強行撕裂,化為自身靈力。
那肅清者猝不及防,駭然看著閉眸的容不漁:“你……”
他飛身后退,本能地想要退回傀儡中保住性命,但是一群白鶴卻未留給他絲毫退路,只是十息間便將周遭黑霧整個吞入腹中。
只聽到一聲慘叫,那如同煙霧的肅清者原地收縮成一個圓球,猛然在原地炸裂開來。
一堆制作傀儡的木頭噼里啪啦散在中間,上面全是漆黑的血跡。
白鶴吞噬完,乖順地飛回容不漁的衣袍上,化為收羽的白鶴,徹底安分下來。
容不漁猛地按住了心口,只覺渾身靈力從心口不住地流出。
他身形微晃,視線所及之處,猶襄正飛快沖他飛來。
容不漁輕輕抬手:“息……”
息壤二字還未說完,他便緩慢化為一團(tuán)白光,漂浮在半空。
猶襄奔到前方,看著地上散落的木頭,愣了一下,才化成五指將容不漁的元神托起。
強行催動元神靈力,容不漁舊傷復(fù)發(fā),怕是要修養(yǎng)好幾日才能完全恢復(fù)。
猶襄嘆了一口氣,手忙腳亂地將息壤拿出來,正要讓容不漁的元神歸位時,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動作突然頓住了。
他看著手中閃著銀光的息壤,突然喃喃道:“我跟著他難道不就是為了息壤嗎?”
現(xiàn)在容不漁元神離體,那這息壤……不就是他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