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可能五分鐘的樣子, 奇遇公司的總經理和項目負責人等幾個工作人員就到達了新越。
池說和何修齊在新越公司的門外站得筆直,
兩個人都穿著西裝,比之前多添了幾分職場人員的嚴謹與嚴肅,但在看見奇遇的人的時候,兩人面上又都掛上了微笑。
新越的相關業(yè)務負責人也在場, 也是西裝皮鞋, 他帶著池說他們上前去握手交談。
賀臨笛早就找好了角度, 在一邊舉著單反,將他們碰面握手的場面用快門定格, 接著又隨著他們的步伐, 一路拍著照片。
新越公司在這期間都認真收拾過了,看起來非常干凈有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 在半小時后,這場會議結束了。
這次也沒聊什么內容,無非就是......擺拍而已,池說笑了好久,到后來感覺自己的臉都有些僵了,嘴角也有些酸軟。
送走了奇遇的人, 池說才終于松口氣,她揉了下自己的臉,松著自己臉上的肌肉。
何修齊在一邊扭了下自己的領帶, 歪頭問道:“小池姐, 那我們兩個在這次的合作中是不是全身而退了?”
池說點了下頭:“是的, 之后全是經理他們自己負責,我們這幾天跟他們做下工作交接。”
何修齊笑了下:“懂了。”
他們兩個人正在往工作位上走,但是何修齊一點要拐彎的跡象都沒有,池說微微擰著眉,任由他跟在自己身邊,一起走到了自己的工位面前。
賀臨笛正坐在這里,她全然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一般,正靠著池說的椅子,手中拿著單反看著自己新拍的作品。
池說這時候假裝疑惑了下,問何修齊:“還有什么事嗎?”
何修齊愣了下:“我......”他很明顯在賀臨笛的面前緊張了起來,他鼓起勇氣看了眼依舊在翻著照片的賀臨笛,“賀老師,我可以看看你新拍的照片嗎?”
賀臨笛聞言沒有拒絕:“可以。”
何修齊一下就眼睛放光,他微微彎腰,系著的領帶隨著他的動作垂了下去,落在了賀臨笛的后肩——兩個人的距離很近了。
“你的表情管理還不夠到位,下次可以注意點。”賀臨笛一邊給他翻著照片一邊說道,平時她拍明星的照片很多,直接拿來對比了。
池說覺得這聲音這話莫名地有些扎耳,一語不發(fā),自己拿起了杯子準備去休息室接杯白水。
賀臨笛在她轉身的時候喊了她一聲:“池說,幫我也倒一杯水吧,一點就行,有點渴。”
池說沒有立馬回話,但何修齊的反應速度極快:“賀老師,你辛苦了,我去給你倒。”
池說轉頭看著賀臨笛,彎了彎唇角,對著何修齊道:“還是我來吧,你繼續(xù)看照片。”
“好的。”
“謝謝小池姐。”
細細一想,何修齊根本用不著謝她不是嗎?但是又似乎該謝,畢竟自己這是在給他們創(chuàng)造稍微單獨一點的相處。
池說自己對自己有點無語了。
但這杯水還沒接完,賀臨笛就已經從辦公室過來了,而且就她一個人。
池說愣了下:“賀老師,怎么就過來了?”
賀臨笛自然而然地拿過她手中的一次性杯子:“辦公室有點悶,我來透透氣。”
池說抿了抿唇,“哦”了一聲:“是這樣。”她見賀臨笛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了,又問,“我今晚回去把西裝洗掉,明天再拿給你,可以嗎?”
“可以。”賀臨笛喝了口水,看著她說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一定要等我下班。”
“......”池說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感覺賀臨笛是真的缺個司機,不然為什么執(zhí)著于讓自己送她回家。
但是她受了賀臨笛的幫助,也就是開個車送對方回個家而已,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池說點頭:“好,我會的。”
賀臨笛回去了,池說才真正地松了口氣,她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休息著。
因為最近的工作重心基本上都在跟奇遇的合作上,她本來的工作都被稍微減少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不然也不至于近日來天天加班了。
她已經換掉了賀臨笛的西裝,袋子在儲物柜里安靜地躺著,池說把手在自己的腿上放著,沒有多余的動作,但是心中奇怪的感覺怎么也散不去。
就在十分鐘前,她還穿著賀臨笛的貼身的褲子,這......
這不是值得回味的一件事,卻讓池說有些心神不寧,她穿的外套甚至還留有賀臨笛身上噴的香水的味道,有些甜。
池說吸了吸鼻子,又喝了口水,不再關注別的事情,自己開始認真工作。
中午的時候,池說沒在食堂吃飯,自己去了外面的飯館,但不是一個人吃飯,同時還有她的母親。
池母昨晚打電話沒人接以后,今天又打了通,她在電話里說要跟池說見一面,上次根本來不及離別就結束了,這次有時間的話又一起吃個飯。
池說也就猶豫了那么幾秒鐘而已,就出現(xiàn)在了這家中餐館,但是為了以防又是被迫來到相親現(xiàn)場,池說還朝夏周借了另一款比較貴的包,不然上次的理由再拿出來用缺少道具了。
池母已經在飯桌上坐著了,桌上也已經上了兩道菜,都是池說喜歡吃的。
正是該吃午飯的時候,飯館的顧客很多,聊天的聲音有些吵,唯有池說這桌安靜得很。
池說已經坐了下來,她已經有了上次相親的后遺癥了,現(xiàn)在就算有了想要上廁所的心思,也壓了下去,萬一出來的時候對面又坐著一個邋遢男怎么辦?
“媽。”池說端起一邊的水壺倒了杯水,“還有什么菜?”
池母的面色凝重,眼睛死死地盯著池說的一舉一動,她回答道:“還有一條紅燒魚和一道雞湯。”
池說笑了下:“我瘦了嗎?要這么看著我。”
池母稍微收斂了點自己的眼神,她問:“你這包又是什么時候買的?”
池說撒謊:“前兩個月。”
“多少錢。”池母像是在審判著什么,她這根本不是問。
池說繼續(x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五千。”
她已經吃過一頓虧了,當初買驢牌包的時候就將真實價格說了出去,現(xiàn)在她已經長了記性,就算這包不是她的,但池說也不會老實說原價。
跟她媽說原價其實是一萬三的話,她媽估計又要罵她了,而且可以毫不顧忌自己形象地在飯店里就開始對池說進行控訴。
好在這招有點效果,池母的表親變化并不大,她只是抬了下眼:“真的?”
池說跟她一模一樣的動作:“不然?”
池說一直都知道自己跟母親是有六七分相像的,之前年少不懂事之時也曾懷疑過自己不是親生的,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慢慢越長越開,并且跟自己母親的臉越來越像。
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們兩個就是母女,但也只有池說自己知道,那僅僅是表面而已,實際上她跟自己母親的關系早就已經潰爛,上一次相親更是傷口惡化,她現(xiàn)在還能來都是因為她還是很念及這一段親情。
池說也懶得廢話了,直奔主題:“媽,你有什么事請直說,我下午還要上班。”
池母雙手交叉手肘抵著桌子看著池說,她的眼角的細紋很明顯,虛了下眼睛的時候深了,她皺著眉問:“小童有沒有給你發(fā)消息讓你去參加他的謝師宴?”
“有。”
“為什么不去?”
“我忙。”
池母的眉頭皺得更深:“池說,小童今年高中剛畢業(yè),這么值得紀念的謝師宴邀請你去你卻不去,你腦子怎么長的?我不是說了讓你跟童家多來往讓你多跟小童聊天嗎?你是不是想把你媽我氣死才開心啊,池說。”
她喊了兩次池說的名字,每次都重重地落在池說的心上,讓她有點難受。
她媽已經很久沒有喊過“說說”了,每一次都是極其生疏且淡漠地喊她“池說”。
“我不想多來往行不行?”池說雙手在桌下握緊,她直視著自己的母親,語氣帶著點祈求,“媽,我拜托你,不要對我那么多要求行嗎?”
池母怒目而視:“你是嫌我管得多了?”她的嘴巴就沒停下來,“我把你養(yǎng)這么大是為了什么,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如果不是我每次給你打電話你會給我打電話過來?如果沒有我,池說,你能有今天嗎?吃水不忘挖井人,我把你生下來這么多年,你什么時候讓我省心過。”
“第一個相親的條件那么好你不愿意,我就當你嫌他一般了,第二個李建國家里開大公司又那么有錢,你為什么還不愿意?”池母很顯然是對她之前的相親的結果耿耿于懷,“還有小童,我又沒讓你去跟小童發(fā)生點什么,他家后來發(fā)達了你走近點有什么錯?人往高處走,你多跟人家來往以后萬一有什么事情的話還能找小童幫忙......”
池說已經低下了腦袋,她好想給自己設一個隔音的結界,針對的聲音僅僅是她媽的這些傷人的言語,但她不能,她讓這些話清清楚楚地聽進了耳里。
“媽。”池說打斷了她的“精彩”發(fā)言,抬起頭來,“如果你只是為了來跟我說這些的話,我想我們這頓飯沒必要繼續(xù)吃下去了。”
還有兩道菜沒上已經不重要了,一口飯也沒吃也不重要了,池說已經沒了吃飯的心情。
池母看著她:“你今天必須把這頓飯吃了再走。”
池說揚了下唇角,平靜地反問:“如果我不吃呢?”
“給我打錢。”
“好。”池說已經猜到了是這樣的結局,反正每一次都是這樣。
出了飯館,外面的陽光熾熱,池說撐起了傘,往路邊走去。
最近每一次跟她媽見面都是不歡而散,要說生氣,倒也習慣了,要說不生氣,那也不是一點沒有,可是除了生氣之外,更多的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