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酒吧池說去年經(jīng)常來, 但是翻過年過后, 就沒怎么再來過了,這一次也不過是今年來第二次來而已。
她之前也是這樣的節(jié)奏,自己坐在最邊角的椅子上點一杯威士忌,而后一邊慢慢喝酒一邊聽著耳邊的嘈雜聲。她不會覺得這樣很吵鬧, 相反, 還很有趣,
可以讓她的心靜下來不少。
池說喝酒也不是為了買醉,純粹是因為喜歡喝酒而已, 只是一次不會喝很多。
仔細回憶了一下, 唯一一次醉酒可能是跟沈渠提分手那天,她實在是感到崩潰,因為全世界都知道沈渠跟另一個男生在戀愛,
而她這個沒人知道的地下女友卻一點風(fēng)聲都沒聽到,仿佛這個“地下”就跟真的被關(guān)在了地下室一樣,終日都在陰暗潮濕的角落里,不見陽光。
你媽的,為什么呢?池說腦海里突然蹦出來這個問題。
答案顯而易見,因為她當(dāng)初的確太喜歡沈渠了, 而沈渠也的確太會哄她了。
“小池,好久不見。”一道有點磁性的男聲拉回了池說的思緒。
池說已經(jīng)照例在老位置坐下了,剛剛這道男聲是吧臺前忙碌的一位服務(wù)員, 叫alex, 他是中德混血, 一口中文極其地道流利。
池說還沒回應(yīng)他,就見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接著打了個響指,問她:“老規(guī)矩?”
池說揚著唇角,點頭:“謝謝。”她又在為alex的上一句話給出回應(yīng),“最近工作很忙,就沒什么多的時間。”
alex一邊給她倒酒一邊說道:“那是得放松一下。”他已經(jīng)給池說倒了一杯威士忌,“周末愉快,我繼續(xù)去忙了。”
alex的五官立體,人也高,為人紳士有風(fēng)度又風(fēng)趣,在這個酒吧里一向都很受歡迎,而他工作得也是游刃有余,不會考慮不到任何一個顧客。
“愉快。”池說端起杯子,對著他也笑了下,隨后微微仰頭,喝了一口。
她剛放下杯子,身邊就傳來了一點動靜,有人坐了下來。
先映入池說眼簾的便是一雙細長白的腿,酒吧的燈光跟明亮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但是吧臺這里的光要稍微暖亮一點,燈光像是貼在了賀臨笛的腿上,任誰都看得出來她腿上的肌膚光滑度堪比質(zhì)量最好的絲綢。
她們坐的是高腳椅,膝蓋都曲著,腳踩在杠上。
一模一樣的姿勢,相似度極高的造型,只是一個披著頭發(fā)一個扎著丸子頭,從背后看過去,她倆穿得無疑就是……閨蜜裝。
是的,就是閨蜜裝,也就只有關(guān)系最好的朋友才會穿得差不多,不是嗎?陌生人撞衫也不是沒可能,但怎么會有這么巧。
池說撫了撫額,而后轉(zhuǎn)了下腦袋,看著一旁活力無限的賀臨笛,率先開口說道:“我不會刪你,你不用再來確認。”
賀臨笛面前放了杯西瓜汁,上面的吸管卷出了花樣,她正握著杯子指尖在點著杯身,一下又一下,聞言她對著池說挑了下眉:“我怕你后悔。”
昨晚池說沒有立馬給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輕聲“嗯”了一下,就下了車。
“……”池說沒有再說什么,自己又仰頭喝了口酒。
一旁的賀臨笛發(fā)車了好奇的聲音:“好喝嗎?”
池說又看著她:“沒喝過?”
賀臨笛搖了搖頭,腦袋上的丸子頭隨著她的動作晃著:“沒有。”她頓了下,“我以為你知道我不怎么喝酒。”
池說不自覺地停了下呼吸,隨后自然地反問:“你怎么會這么以為?”
賀臨笛做出思考的表情:“可能是……我們之前就算是參加大活動的時候,我也不喝酒。”
池說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樣,就連上次去ktv,賀臨笛也是拼的雪碧。
池說又想到一個關(guān)鍵性問題:“我為什么要關(guān)注到這點?”
賀臨笛抿著唇?jīng)]有回答,自己喝起了西瓜汁。
池說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把酒杯往前放了一天,一直手墊在額頭下面,在吧臺上趴著了。
她不是醉了,也不是困了,僅僅只是因為這樣更好讓她放松心情而已。
像是回到了上學(xué)的時候,每次在課間休息期間做這樣的動作來緩解身心壓力。
她也沒有閉上眼睛,只是目光所及處皆是漆黑一片,偶有酒吧內(nèi)的光闖了進來,被她捕捉到。
賀臨笛跟她沒有任何交流,但池說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她跟一道陌生男人的聲音。
“小姐姐,我也喜歡喝西瓜汁,加個微信?”
“我家有賣西瓜,很甜。”
“不加。”賀臨笛的聲音沒有多少溫度。
男人發(fā)出一絲嘆息:“實不相瞞,我是跟朋友打賭輸了才過來的,要是沒要到你微信號,我回去就得被罰了……”
池說悄悄偏了點腦袋,看著旁邊的場面,賀臨笛已經(jīng)背對著她了,她旁邊的高腳椅上就坐的是這個男聲的主人。
池說揚了下唇角,因為賀臨笛已經(jīng)背對她,她也沒再這么鬼祟,自己光明正大地一邊喝酒一邊看熱鬧。
她倒是想要知道賀臨笛怎么回答,是心軟答應(yīng)還是堅持拒絕?
池說還在猜測答案,下一秒,賀臨笛就吐出了四個字:“關(guān)我何事。”池說已經(jīng)感受到了她冷冽的氣場,“你們的賭注把我壓進去經(jīng)過我同意了嗎?你輸了贏了跟我有半毛錢關(guān)系?”
不只是對面的男人,池說也愣了下,接著她看見這個男人的表情由可憐轉(zhuǎn)為了生氣,他站了起來,嗤笑一聲:“不給就不給唄,你這樣的貨色我見得多了,真以為自己萬人迷老子非得追你屁股后面要?”
池說蹙起眉頭,忍不住出聲:“怎么還沒滾呢?在這叭叭叭的公鴨嗓聽得我以為酒吧進了只鴨子。”
賀臨笛轉(zhuǎn)過頭,補充了句:“也有點像電視劇里太監(jiān)的聲音。”
池說點了下頭:“反正都很難聽。”
“你們……!”男人留了個稍長的發(fā)型,臉色已經(jīng)不太好了,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兩個女人。
池說與他對視:“還不走是等著鬧大是吧?”
她話音剛一落,alex就已經(jīng)從吧臺的另一頭趕了過來:“先生,請您自重,否則我叫保安了。”
他的表情凝重嚴肅,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而且一看就是站在池說這邊的,公鴨嗓男人“哼”了一聲,離開了。
等到他走后,alex關(guān)心地問道:“沒事吧?”他說,“這男的之前就被趕過去一次,一個不注意竟然又溜進來了。”
池說搖頭:“沒事,就是打擾到我休息了。”她笑了下,又對著alex說,“你繼續(xù)忙吧。”
alex的確很忙,因為他人氣很高,有的顧客只要他倒的酒調(diào)的酒。
alex應(yīng)了聲:“好。”他又看向賀臨笛,“這位小姐,跟小池是朋友?”
“是的。”賀臨笛回答,她說完看了眼池說。
alex說了同樣的話:“周末愉快。”
她們這邊又清凈了下來,酒吧內(nèi)正放著很有年代感的英文慢歌,這里是純喝酒的地方,沒有dj在臺上嗨著氣氛。
池說已經(jīng)趴下了,但還沒十秒鐘,她肩膀就被拍了下。
是曾乖,她不無擔(dān)心地問:“剛剛怎么回事?”
“沒事。”池說沒有抬頭,是賀臨笛回答了這個問題。
賀臨笛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是我的錯。”
池說動了下耳朵,沒有吭聲,繼續(xù)保持這個姿勢。
曾乖嘆口氣,她走到賀臨笛旁邊的位置坐下,小聲道:“你剛剛還說不放心她呢,我看你才是最不讓人省心的那一個吧?”
賀臨笛搖頭:“才不是。”她轉(zhuǎn)頭看了眼池說,“我又不喝酒,喝酒的人才不讓人放心。”
曾乖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這么放心我?”
賀臨笛歪頭笑了聲:“我不是放心你,我是擔(dān)心自己打擾到了你泡帥哥。”她又做了個“拜拜”的手勢,“你快去吧,我剛剛看見了,你明明都跟人家互掃二維碼了。”
曾乖笑了一下,真的走了。
池說喝酒的量不會多,每次來這里都是一杯威士忌就夠了,今天也不例外。
她在那趴著休息直到杯子里再也沒有酒,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看了眼時間,就在群里發(fā)了消息說該回去了。
來的時候是九點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池說的姿勢都沒有怎么換,她的脖頸有些酸痛,自己一只手發(fā)消息一只手揉著上面。
賀臨笛不知道去了哪里,池說也沒有去關(guān)心,不過主要原因是她后面……睡著了。
她這么想著,自己也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就看見在她身后三米外的茶幾旁邊在斗地主的四個人,哦不對,是三個人,夏周在圍觀。
池說揉了下眼睛,走過去:“現(xiàn)在戰(zhàn)況怎么樣?”
“笛笛一路贏到底。”夏周播報員上線了。
賀臨笛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得意,她手中還拿著牌,招了下手示意池說看過來:“我這把牌也太好了!”
池說沒有拒絕,果真稍微彎著腰低著頭看向了賀臨笛手中的牌。
光線略暗,池說為了看清楚,湊得近了點,她的注意力都在牌上面,掃了眼以后,笑了下:“還可以。”
賀臨笛偏過頭,兩人的距離似乎更近了,她不可置信:“這叫還可以?這明明很厲害。”
有點近,池說看著她的臉才意識到了這點,隨后池說不慌不忙地直起了身體,岔開話題:“準備走了。”
“這把打完就走。”岳科手里捏著牌,他擰著眉,“我就不信笛姐這局還要贏。”
池說愣了下,笑意從眼里溢了出來:“你叫她……笛姐?”
曾乖指著池說也跟著笑:“說說!我懂你!”她接著道,“如果我是dj你會愛我嗎!”
賀臨笛面無表情:“曾乖,你這局完蛋了。”她又看向岳科,“沒事叫我笛姐做什么,平時不都喊我姐嗎?你個坑貨。”
岳科委委屈屈:“平時我不也……”
賀臨笛兇他:“禁了,以后只準喊我姐或者表姐。”
夏周看不下去了:“賀老師,你對我男朋友溫柔點,不然改明兒你來我們樓下喝咖啡的時候我要收費了。”
賀臨笛剛了回去:“你又管不著。”
池說在一邊:“……”她說,“該走了。”
半夜的風(fēng)不如兩個小時前那么溫柔,池說出了酒吧就感受到了冷意。
但現(xiàn)在就算時間有點晚,外面的人也并不少,周圍的燒烤店很多,現(xiàn)在正是迎來了夜啤酒的高峰期。
夏周還喪心病狂提議:“我餓了,要不吃個燒烤再回去。”
“我不行。”池說第一個回答,“我有點冷,也有點困,想要早點回去洗澡睡覺。”
“你今天睡了那么久了,現(xiàn)在睡得著嗎?”夏周不禁出聲問道,她可是知道池說睡了九個小時。
曾乖也跟了句:“對啊,說說,我真擔(dān)心你這么睡下去明天渾身沒勁精神錯亂魂不守舍......”
池說好笑地看著她:“放心,不會的,不然我在酒吧才不會睡著。”
賀臨笛看了她一眼:“真的困了?”
池說“嗯”了一聲,隨后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注意安全。”
正好有人剛到酒吧外,出租車騰空了,池說一個轉(zhuǎn)身就走了過去,拉開車門坐下,跟他們一行人道了聲“再見”就走了。
夏周拍了下掌,說道:“那我們也早點去吃吧。”她看著在一邊望著出租車離開方向的賀臨笛,“笛笛,走吧。”
賀臨笛收回自己的眼神,點了下頭,笑著道:“好,不知道還有沒有茄子,這是我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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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過后,池說到了家門口,她的身體有些疲憊,而且因為電梯里有些冷,她的腿上還起了雞皮疙瘩,直到回到了家里才好受了許多。
這一杯威士忌對她而言沒有多大的量,盡管喝完以后也確實有些暈乎乎的,可是她睡著了將這一切都消化了,現(xiàn)在清醒無比。
開燈、換鞋、洗手。
池說坐在沙發(fā)上,前傾身體給自己倒了杯水,連續(xù)喝了好幾口以后,才拿起手機,一臉猶豫。
她的手機在她出門的時候就開了靜音,在酒吧的時候也沒怎么玩,都是上了出租車的時候才從包里拿出來,而上面有三通未接來電,都是來自她的媽媽。
池說捋了下自己的頭發(fā),看著手機上面快到十二點的時間,最終決定還是不在此刻打過去。
明天吧,這樣也能少遭幾小時的罪。
手機還沒收起來,來電鈴聲卻在這安靜的客廳里響了,是曾乖打過來的,池說松了口氣,接聽。
但是對面的人的聲音不是曾乖的,池說聽得出來,是賀臨笛的少女音,仿佛帶了點盛夏夜晚的清涼:“池說,你到家了嗎?”
“到了。”池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疲憊點。
果不其然,賀臨笛的下一句話就是:“你這么困?”
“是的。”池說感覺也沒多余的精力再面對賀臨笛了,她說,“我先去洗澡了。”
賀臨笛“嗯”了一聲,她那邊還有杯子碰撞和大家聊得很愉快的聲音傳過來,但池說還是清楚地聽見了她那一聲輕輕的“晚安”。
池說沒有回應(yīng),她掛了電話,將手機丟在了一邊。
她去了臥室,先把今天穿的百褶裙給脫了下來扔在椅子上,她沒有立馬去洗漱,光/著大腿坐在床邊,看著椅子上搭著的百褶裙發(fā)呆。
天知道今晚看見賀臨笛也穿的百褶裙的時候,她的心理活動有多豐富。
她意外她擔(dān)心她惶恐,沒有一種情緒是好的。
意外賀臨笛今晚也是穿的這身。
擔(dān)心賀臨笛猜到了她穿這身的原因。
惶恐賀臨笛在知道原因以后的想法。
畢竟除了韓瑜以外,沒有人知道,池說喜歡穿百褶裙是因為賀臨笛也喜歡,只是池說在后來的幾年里從沒在賀臨笛面前穿過。
如果還是喜歡穿上次的小黑裙的話,池說晚上就不用這么努力演戲了,她想到這點,思考了番,給韓瑜打了電話過去。
但是那邊的“嘟”聲還沒三秒,池說才后知后覺地掛斷了,她差點忘了韓瑜現(xiàn)在不是單身狗,要是韓瑜現(xiàn)在正在跟自己的女朋友做/愛做的事情那多尷尬。
不過沒兩秒,手機就又再次響了起來,是韓瑜,她打過來了。
池說松了口氣,接聽以后,對著那頭的韓瑜問道:“忙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