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倆袋子, 十來斤米,一口袋什么豆角、黃瓜、茄子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城
付美琴手中的那一把瓢兒白顯得格外蕭瑟, 她拿著那菜, 自己都覺得尷尬得慌。
常采萍現(xiàn)在不想搭理她,也不想刻意找小矛盾,沒那習慣,她就說了一句:“看來我這兒多的吃不完了,你拿回去吧, 你們?nèi)硕? 多一把也不多的。”
付美琴訕訕收了手里的瓢兒白, 倒是桌上的吳雙玉和另一個女知青咬耳朵了:“她剛剛不還一臉嫌棄嗎?怎么突然就這么殷勤了?”
另一個女知青叫霍知語,臉色冷冷的,沒回吳雙玉的話, 靜靜喝著稀飯,吳雙玉自己沒趣兒, 又轉(zhuǎn)臉給旁邊一個說悄悄話。
那個倒是笑了笑,低低說了一聲:“誰知道呢, 鬧矛盾又和好了吧。”
這么小會兒功夫, 付美琴就回來了, 看見吳雙玉在那兒竊竊私語的,就盯了她一眼,兩人都偏開臉, 互相不搭理。
常采萍這頭就開始問二蛋和三蛋,菜是哪里來的, 三蛋就交代了,菜是隔壁李嬸嬸家里的。
原來薛嘯卿轉(zhuǎn)業(yè)回來,每天沒空照顧他們的飲食,然后跟老院子的人也鬧崩了,就只能拿錢給隔壁老李,讓他們照顧接娃。
幾個人說著,幾個知青就要去上工了,跟她打了招呼朝外走,就有個瘦高個兒的男知青走了過來,扶了扶眼鏡兒:“冒昧問一下,薛兕這個名字是您給起的嗎?”
常采萍一邊攪動這鍋里米,一面笑:“我隨口給起的。”
那男人就說:“這可不是隨便取的,咱們里面都有人不認識這個字兒呢。”
前兒個,四丫去學堂讀書,讓報名字,說是“薛兕”,當時他們這四五個教書的都嘖嘖稱奇,說是個生僻字兒,不知道是誰這么有能耐,一問才說是常采萍取的,到底啥意思,也沒人說清楚。
常采萍抬頭看他一眼,瘦高,眼鏡兒,背微微有一點兒駝,臉上帶著拘謹?shù)男θ荩戏蜃颖绕饋恚筒钜患L衫子了。
她記得這個人,叫張志文,好像是還是讀過大學的,學的是,她就琢磨著,突然問起這個事兒,是不是想跟她探討一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城
她不強求跟周圍人的關(guān)系能做到多親近,但至少在自己底線能保證的情況下,還是要和睦的。
她就細細說起來這名字的來歷,這四丫打小身體不好,這么大還不會說話,而這個“兕”是板角青牛的意思,寓意著身體健壯,巧的是四丫排行第四,跟“兕”字同音,一個是取了巧,二一個是別人叫一聲名字,就多了一分祝愿,算是積福。
這幾個人起初也只是好奇,這么聽了之后,反而覺得這個名字妙極,幾個人在那兒嘖嘖稱贊著。
那個吊梢眉竟然直接就夸了:“誒喲,這么幾天時間,咋覺得你變了好多,連名字都取得這么好聽呢!”
二蛋嘟著嘴:“這有什么了不得,我四叔還叫薛嘯卿呢,好聽一千倍。”
這孩子不知道撒什么氣,老是杠常采萍的威風,常采萍就逗他了:“對啊,你四叔小時候還叫狗蛋兒呢,誰能比得上狗蛋兒?”
在場的還不都哈哈笑了,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融洽,大伙兒竟然忘了上工。
霍知語最先反應過來,冷著嗓子說了一句:“還要上工呢。”
他們不像常采萍有一大堆的雜事兒需要做,他們得立刻去上工,幾個人反應過來匆匆朝外走,唯有那個張志文推了推眼鏡兒,撓著頭笑著:“對了,你什么時候來上課?”
“啊?”常采萍這幾天都忙昏了,忘了自己還是一位人民教師,她腦子里迅速反應,自己再不上課掙工分,估計就得餓死在茅草棚子里了,她說:“下午,下午我就來。”
張志文就朝她靦腆笑了一下:“我前天答應孩子們給他們辦一場大的黑板報,你明天可以幫我一起...一起嗎?”
常采萍聽到有人看上了她的才華,她還不得孔雀擺尾似的,可勁兒抖機靈,趕緊笑點頭應著啊。
那張春陽回頭就一拉張志文,拖著人朝外走,嘴巴也不閑著:“先前吳玉龍說辦板報,你怎么不找他?你小子別是動春心了吧!”
張志文就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不是,吳玉龍不是明天有事嗎?你們辦的又.....”
這會兒付美琴又在旁邊晃蕩,晃蕩了兩秒,看著這一地的娃,還是忍了一下,打算晚上再跟常采萍說。
幾個男知青打前陣,先走出了門,就偏著腦袋看著門側(cè),皺著眉頭問:“你找誰?”
那人聲音沉沉:“我找薛兕。”
他這聲音又沉又穩(wěn),嗓音空空的,擱現(xiàn)代就是那低音炮,荷爾蒙也特別足,幾個女知青都好奇地探著腦袋看,唯見這來人高鼻寬肩,器宇軒昂的,輕輕勾著眼角,就這么一個笑容都特別神氣。
那吳雙語沒忍住聳了一下肩膀,說了一聲:“好俊!”
霍知語掃了他一眼,也臉紅了一下。
大丫轉(zhuǎn)過臉也驚喜地喊“四叔!”,常采萍叫這孩子一吼,震得一屁股倒坐在玉米骨上去了,扒拉了兩下都沒爬起來。
薛嘯卿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也朝下掃,這么深深掃她一眼,轉(zhuǎn)手把四丫抱在了臂彎里逗她:“李嬸嬸說你們都沒吃,四叔抱你回去吃飯。”
三蛋跳出來說:“常阿姨給我們煮稀飯,都煮上了。”
這會子,鍋里的粥正好熟了,常采萍就叫幾個孩子端碗來,一人端了一碗,這娃一人一碗,鍋里就剩一碗了,她看了眼薛嘯卿,干巴巴客套了一下:“要不,你也吃?”
薛嘯卿就也瞅她一眼:“嗯。”
嗯?嗯?!常采萍沒聽錯吧,難道對方?jīng)]看出來她就是意思意思嗎?再說了,就這么一碗,他好意思嗎?米沒給她多分幾顆,吃起飯來毫不含糊啊!
常采萍臉上也笑不起來,轉(zhuǎn)手拿了個碗給他舀稀飯,就聽頭頂有些輕微的嗤笑聲。
“常小姐,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你變得這么和善?”
常采萍抬頭,對上薛嘯卿深深的眼,眼神中冷漠與審視夾雜:“像重活了一次。”無限好文,盡在晉江城
常采萍聞言一陣,心里還是慌了一下,她穿過來可不是重活了一次嗎?她直了眼睛,僵了嘴角,不過片刻又反應過來,對方為什么提出這個問題?
她說:“不要緊,我現(xiàn)在對他們好就行。”說完,頓了一頓,又添上一句:“以后也對他們好。”
她把手里裝滿稀飯的碗遞給薛嘯卿,薛嘯卿掃她一眼,再掃了鍋里一眼,把四丫放下了,大步走了出去,臨走前丟下一句話:“狗蛋兒這個名字,大家都忘記了。”
常采萍看他出去了,心頭一松,長出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和薛嘯卿談話,總是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等等,狗蛋兒?
常采萍想了想之前的談話,合著這家伙那么早就聽墻角了啊!她不滿意地又叫了兩聲:“狗蛋兒,狗蛋兒,狗東西!”
叫完了之后,她又心虛,跑到門口去看有沒有人聽.......
薛嘯卿則是出門走了幾步就燃了一支煙,叼在嘴巴,在院子外的大墻上靠了一靠,嘴角勾勾的:倒是挺會說話,的確如果這一世,她不作妖,他也不會傷害她......僅僅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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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兒常采萍捯飭了幾個娃,就去大隊上找隊長看宅基地,最終定了打谷場后面的地兒,說是再等十來天就能動工了。
中午的時候,幾個小崽子又跑過來蹭飯,三蛋還抱來了家里的豬油罐子,說是要吃豬油燜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