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常采萍才起床,到廚房缸子里弄了口水正在漱口,薛家那幾個娃就浩浩蕩蕩過來了。
大丫拉著四丫沖在前面,兩個人頭也沒梳,獅子狗似的,三蛋和二蛋跟在后面,流著鼻涕瞪著眼睛,走路帶風,要是能拿出殺氣來估計就全拿出來了。
幾個人一到院子,大丫就開始叫喚了:“常阿姨,你回來吧!”
常采萍嘴里一口漱口水差點兒沒噴出來,這都是啥陣仗啊!
四丫也一把丟開大丫,騰騰騰跑過來,照著常采萍的大腿一抱,抬起頭來看她,常采萍一低頭,誒喲,那圓圓的小臉可真爭氣,腫得跟包子一樣,兩只眼睛就綴上上面腫泡泡似的。
常采萍就問她:“你這臉咋了”
大丫就湊過來告狀:“哭的,她只聽你的話,昨晚我們都哄不著的,還抓爛了四叔的臉。”
常采萍低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部掛件”,正傻兮兮笑著呢,還時不時蹭著她的腿兒....這小狗崽子似的,會在昨晚抓爛薛嘯卿的臉
這邊大丫正滔滔不絕地告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抖得到處飛,廚房里有幾個知青聽見聲音也伸頭出來看。
這么一會兒,常采萍就捉著大丫給她梳頭,場面十分溫馨。
窗外陽光正升起來,想團火苗籠著,女人皮膚白白的,臉小小的,眉眼彎彎,耳朵映著陽光紅彤彤的,身材又是那種前凸后翹的,長得算不得拔尖兒漂亮的,可是越看越好看那種,舒服的樣貌。
有個男知青就嘖嘖地可惜著:“這么年青好看的,咋就成了寡婦了”說著還給了吳玉龍一肘子,吳玉龍臉頰也有點兒紅,啐他一口:“跟我沒關系!”
付美琴還不得打翻醋壇子火也不生了,三兩下把人掀開,擠了過來,踮起腳尖兒,趴在窗臺上,探著腦袋看了一眼,要真是不好看,她也就罷了,偏偏人家長得是有兩分姿色的!
她這眼皮一耷拉,白著臉子,冷笑道:“再好看,也是個窮寡婦,你們誰還要不成”
她說著這個話,眼睛卻是睨了一眼吳玉龍,吳玉龍心頭一跳,趕緊就瞪回去了。
他倆的關系,一直沒對外講,就是想著單身的人追求者更多,他們都更方便行事,但是付美琴今天太明目張膽了,把他都嚇到了。
有個叫張春陽的吊梢眉小伙子,是付美琴的愛慕者,都沒注意到人家的眼色,一個勁兒地附和著:“可不是嘛,再好看能有咱美琴好看白骨精似的,能有啥好看的。”
白骨精白骨精不也是好看的女妖精嗎
付美琴又冷笑一聲,拍了拍手臂,去灶前生火,倒是聽一個雙辮兒女知青--吳雙玉說了:“得了吧,我今早出去的時候可打聽到了,人家手里捏著兩百塊錢呢,暫住在這里的,要修新房子呢,說不定還看不起你們呢!”
“兩百塊這么多”
屋里驚叫聲感嘆聲響起來,想起昨天嫌棄人家跟他們一塊兒住的場景,各個兒都有些臉皮子發(fā)熱,誰卻他們這個破茅草屋啊!
這邊兒吳玉龍倒是怔了一下,轉臉就給付美琴使了個眼色。
付美琴那對兒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就說了一句:“我去后面摘把菜,你們誰幫我先生火。”
一水兒的女知青沒有吭聲的,昨天常采萍來的時候不是含沙射影了一個“長舌婦”嗎他們幾個女知青當面肯定不說,背地里湊一塊兒就開始叨咕了,咂摸出來是付美琴,都沒得好臉子給她。
倒是張春陽就湊了上去:“我來,我來。”
付美琴前腳走了沒兩分鐘,吳玉龍就跟著走了:“我今天還要去辦黑板報,你們就別等我吃飯了。”
吳雙玉就伸著脖子喊:“要不給你帶根紅苕”
吳玉龍就斯斯文文地笑:“那謝謝你啊。”
吳雙玉的臉也羞得通紅......
付美琴和吳玉龍兩人一前一后地到了打谷場后面的菜地,兩人都到墻角里去說話。
付美琴還對吳雙玉剛剛的反應帶著氣兒,一翻白眼:“叫我出來做啥”
吳玉龍就笑嘻嘻地說:“能有啥事兒,你聽見了的,她手里不有兩百塊錢嗎”
付美琴嗤了一聲:“你還打她主意”轉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會是真看上她了吧!”
吳玉龍指尖一顫,又唯恐付美琴看出些端倪,趕緊啐道:“你想忒多了,我只想要那兩百塊錢。”
“那干啥不能找李大丫”
“李大丫家里再舍得,他們家能拿得出兩百塊”
付美琴這才“哼”了一聲,偏著身體撒嬌,吳玉龍就上來掰她的肩膀,兩人在角落里嘰嘰歪歪說了好一陣兒.......
話說這邊兒的常采萍還不知道自己來的第二天就又被人盯上了,只是顧著手里的事情,利索地給大丫扎小辮子。
大丫就看著水溝里的倒影,認認真真盯著她的臉:“常阿姨,你跟我們回去吧,四叔一定不會趕你走的。”
常采萍微微一怔,抬頭看見幾個娃都仰著腦袋,特別虔誠地看著她,心還是軟了一下,差點兒就一口答應了,但是理智終究是控制著她的行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