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貴女們也是有自己的小圈子的,像陸宜玉這樣出身高貴的名門嫡女,自恃身份和教養(yǎng),交往的朋友也都是同一階層的嫡女。而庶女則和庶女們?cè)谝粔K兒玩,兩個(gè)圈子如楚河漢界般互不干擾,各自安好。
陸綺玉也在這一酒席上,她雖是嫡出的身份,可她這一房只是陸家的庶枝,父親又是常年臥病在床沒有功名在身的庶人,嫡女們也不大樂意和她在一塊兒。
然陸綺玉自視清高,不愿意和那些她認(rèn)為卑賤的庶女混在一起,所以在宴會(huì)上反而落單了,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唐梨也是孤零零一個(gè)人,不過她倒是很坦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這些貴女們是真有錢,她自己不過是假富貴,和她們不是一個(gè)世界的人。
女孩子們?nèi)宄扇簢\嘰喳喳,唐梨在一眾人群中抬起頭,正好對(duì)上陸綺玉有些落寞的眼神。
兩個(gè)同樣孤單的人,四目相對(duì)。
唐梨莫名有些同情她,伸手給她夾一筷子棗泥卷,“二小姐,這個(gè)味道不錯(cuò)的,你嘗嘗。”
陸綺玉感受到唐梨同情的眼神,心中頓時(shí)升起不耐煩,她再怎么樣也用不著這個(gè)鄉(xiāng)下丫頭的同情。皺著眉把那塊棗泥卷撥到一邊,冷冷道:“不用了,我不愛吃。”
唐梨:“……”
好吧,是她多管閑事了。
然后她就愉快地自己吃起來了,棗泥卷酥脆,櫻桃煎甜美,她自己都還嫌吃不夠呢,沒有人打擾她吃東西正好。
就在她沉醉在自己的美味世界之時(shí),身邊傳來弱弱的聲音:“你是唐姑娘嗎”
唐梨聞言側(cè)過頭,看見一個(gè)五官嬌細(xì)的女孩正對(duì)著她,女孩的小臉楚楚嬌美,只是皮膚有些灰暗,顯得整個(gè)人沒什么光彩。
“你是――”唐梨疑惑。
“我是陳家六姑娘陳予o。”女孩聲如蚊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緊張地問:“方才很喜歡你的詩,可以和你交朋友嗎”
唐梨微微驚訝,她來京城快一年了,除了陸宜玉,還沒有人主動(dòng)想要和她做朋友呢,當(dāng)即點(diǎn)頭道:“可以呀,你也喜歡作詩嗎”
陳予o點(diǎn)點(diǎn)點(diǎn),又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沒有唐姑娘那么厲害……”
“這倒不難。”唐梨想了想道:“我那里有《佩文詩韻》和《平水韻》,可以借陳姑娘看看。”
“真的嗎”陳予o很驚喜:“那真是太謝謝唐姑娘了。”
一起在酒桌上歡歡喜喜吃完午飯,隨后唐梨就起身,兩個(gè)人一起去海棠院取書。
唐姨娘知道她新交了朋友也開心,吩咐丫鬟上了最好的茶招待,唐梨從案上取下書,獻(xiàn)寶般的遞給陳予o,溫聲道:“俗話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你看完……”
陳予o接過了書,心思卻仿佛不在于此,四下張望了一眼,突然悄聲問道:“唐姑娘,陸三爺?shù)淖∷x這里近嗎”
話語倏地被打斷,還問的是陸三爺?shù)脑掝},唐梨先是有些茫然,而后瞇起眼睛:“陳姑娘問這個(gè)做什么”
陳予o的表情頓時(shí)變得不太自然,“沒什么,我、我就是隨便問問。”
唐梨抿了抿唇,有一種直覺,女孩子的隨便問問通常都是重點(diǎn),她淡淡道:“不近。”
心中也沒有了招待她的心思,兩個(gè)人拿了書一起回前院。
陳予o大概也察覺到了唐梨突然的冷淡,一路上欲言又止,一直到快到前院的時(shí)候,才又開口:“那唐姑娘……知道陸三爺有相好的女子嗎”
“上次花燈節(jié),我在路上碰見陸三爺,看見他身邊帶著個(gè)戴面具的女子,雖然別人說那是陸三姑娘,可我瞧著身材明顯不像……”
唐梨這下哪怕再傻也明白了,這陳予o姑娘分明不是真心想要和她做朋友討論詩文,而是想從她這兒變著法的打探陸三爺?shù)氖虑椤?
陳予o是戶部郎中家的庶女,擠不進(jìn)陸宜玉的嫡女圈,沒法向陸宜玉打探,陸綺玉也是個(gè)不好相處的性子,這繞來繞去的,整個(gè)陸家也只能從她這兒入手了。
唐梨心中冷笑連連,一顆心沉沉墜下去,她還以為自己真的收獲了純澈的友情,原來不過是欺騙。
她頃刻間止住了腳步,嚴(yán)肅地看著陳予o:“麻煩陳姑娘把書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