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中年人大喝一聲,“小幺兒,他說的是哪國話”
同伴中最瘦小的那人仔細聽了聽:“是英吉利話!他說他的書和什么東西不見了!”
“把那根繩子下面的東西拽上來!”
又跳下去兩個人,又是拽又是挖,竟然從淤泥中拖出一個十分沉重的藤條箱子。
“水鬼”一見十分激動,喊得更起勁了,還掙扎著要去搶箱子。中年人一掌切在他后頸,“水鬼”撲倒在地上昏過去了。
中年人不用猜就知道他喊的是什么意思。
“這箱子就是他的東西!小心點拿上來!”
驢車簾子拉得緊緊的,堵著嘴綁成粽子的英國鬼子和他的箱子就藏在里面。
中年人和幾個同伴一起步行,看著就是一個藥鋪先生帶著挖藥材的伙計。一行人走得并不匆忙,卻腳下不停,過茶棚而不入,直接進了廣州城大東門。
進了一個隱蔽的宅院,為首的中年人露出陰惻惻的笑容:“這趟運氣不錯,剛到了廣州,就大發(fā)利市,撈了一只番邦水鬼。把他的箱子打開看看。”
從箱子里掏出來幾本花里胡哨的洋文書,和一堆玻璃的瓶瓶罐罐,看得出特意燒制的很厚,翻滾顛簸竟然一點事沒有。還有幾個金屬部件,接口處都是螺旋的,看樣子能擰到一起。
“這是做什么的也不像是什么洋藥……”中年人想了想去翻那幾本洋文書。
繞是他見多識廣、鐵石心腸,猛一看到書頁里仿佛把活人剖開,鮮血橫流的插圖,也嚇了一跳。但仔細一看,這殺人如麻的老江湖立刻就明白,圖上畫的是人體里有很多管子,血液在管子里轉(zhuǎn)著圈兒流動。
“怎么可能呢哪兒找那么多管子塞進皮肉里去砍過多少人了,只見過血噴出來,什么時候見過管子了”他看不懂字,翻了翻就放下,覺得這洋鬼子真是異想天開。
那英國鬼子八成是個番醫(yī),本國混不下去,跑到這招搖撞騙,可能鬧出人命,被報復打了悶棍,所以扔池子里了吧
中年人起身,到外間找到小幺兒,把洋文書給他看,又問道:“你的英吉利話行不行啊能審那個水鬼嗎”
“二哥,我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小幺兒翻了翻書,臉色發(fā)苦,“平常說話還可以,但這字兒實在看不懂啊。”
“那就先別管字兒了,”中年人說道,“先問問話,看有沒有油水。”
小幺兒就在后宅的密室審了那個英國人,沒費什么事,那人已經(jīng)嚇壞了,嘰哩哇啦一通說個不停。
“二哥,咱運氣不錯,這人說他老師是個名醫(yī),但有什么厲害的仇人,說他老師是妖怪,他們的朝廷把他老師一把火燒了。他帶著老師的東西坐船逃跑來的,還是被仇人追上,隨手就給沉了塘了。”
巧立名目打擊異己,這種事從古到今多了去了,洋鬼子也這么干,一點都不稀奇。“二哥”聽完了眉毛都沒動一根。
小幺兒賠笑道:“他還說那個箱子里有什么鏡子,能看見水里的東西,說得稀里糊涂的,我就聽不懂了。”
“水里的東西水里還能有什么東西”中年人這回皺眉了,該不是個瘋子吧那就毫無價值了,報上去那可是自找倒霉。
他翻了翻那幾個金屬部件,又覺得不像,這么嚴絲合縫精心打造出來的玩意兒,瘋子可做不出來。他不識貨沒關(guān)系,主子識貨就行了。
“二哥”琢磨了一宿,決定把箱子里的每樣東西都用棉花裹了,分開放在藥箱子里,小幺兒帶兩個人押著英國鬼子,一起快馬加鞭送回四貝勒府。
他這邊正愁人手有點不夠,還要查探一番廣州知府的時候,裕六帶著典七鄭九找上門來了。
三個人排成一溜,低著頭筆管條直地跪在“二哥”面前。
“二哥”眼里散發(fā)著寒氣兒:“怎么的,差事辦砸啦誰給你們的膽子擅離職守”
裕六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掏出懷中的鴿子。
“二哥容稟,我差事已經(jīng)派人回去交代了,只是沒辦圓滿,來求二哥幫忙。但錯有錯著,我們哥仨昨天夜里收到了新的條子,主子讓咱們注意著,太子和九阿哥的人眼看就要到廣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