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正在房里等著宋廷瑄回來,沈云薇還趴在紅木鑲螺鈿的圓桌上哭鼻子,她偶爾抬起頭來委屈的看一眼尤氏,那帕子擦一擦臉頰上的淚痕。
尤氏見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疼到了極點,她剛才打了她一巴掌,那也是不得已的,只上前勸慰道:“我的乖女兒,你快別哭了,哭得我都心酸了。”
沈云薇卻哭得更厲害了,還帶著哭腔道:“那母親你還打我!”
她捂著自己被打的臉頰,尤氏剛才不過是做做樣子,壓根就沒使出什么力氣,這時候連印子都瞧不見了,尤氏卻以為自己打傷了她,心疼的拉開她的手吹吹,又道:“我這不是做給老太太看的嘛,老太太的脾氣你也知道,人人都要順著她才行,在這個家里,敢和她說不的,就只有老太爺了。”
沈云薇安靜了下來,撅著嘴仍舊抽咽,看著外頭的夜色,有些焦急道:“你說父親能讓老太太回心轉(zhuǎn)意嗎?入不了宋家姐妹的齒序,那我如何做宋家的姑娘,我一個沈四小姐,怎么聽怎么都是個外人啊!”
“你祖母一向聽你父親的話,你父親又疼你,自然會幫你去說的,不過就是入個齒序,又沒有說要把你該姓宋,他們憑什么不答應(yīng)!若是你父親不答應(yīng),我就跟他鬧去。”尤氏現(xiàn)如今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宋廷瑄沒有什么敢不聽她的。
她們這廂正說著,外頭有丫鬟進來回話道:“二老爺回來了。”
尤氏只急忙就迎了出去。
靜姝已經(jīng)在碧紗櫥里睡下了,紫蘇怕她認床,搬了鋪蓋和秀妍兩個人睡在了她的腳踏上。靜姝本來是很累的,剛才見過了宋廷瑄,一時想起很多事情來,這會子反而睡不著了。
秀妍見她還沒睡著,起身要去吹她床頭的等,靜姝忽然就想了起來道:“秀妍,你以后恐怕要改個名字了。”
三房的五姑娘叫宋靜妍,名字里也有一個妍字,大戶人家怕沖撞了,都不讓丫鬟犯主人家的諱。
秀妍便開口道:“姑娘讓我叫啥,我就叫啥,名字不過就是讓人隨便叫的。”
“你倒好說話,要是姑娘把你改成杏花桃花的,你也樂意?”紫蘇笑著道。
靜姝躺在床上想了想,擰了擰眉心道:“不用改太多,只要不犯了五妹妹的諱就可以,你以后就叫秀煙怎么樣?”
“秀煙?這個名字好聽,我喜歡。”得了新名字的秀妍開口道。
紫蘇在一旁默默的聽著,忽然又問靜姝道:“那蕓香是不是也要改名字,我今兒聽見說那沈家四小姐,名字里好像是有個云字的。”
靜姝方才就想到了這個,只是那沈云薇算哪根蔥,別說蕓香的蕓字和她不是同一個字,就算是同一個字,她也不會讓蕓香改名的。
“不是同一個字,算不上犯諱了。”靜姝搖頭道,想了想又對紫蘇說:“蕓香是識字的,模樣又要,你以后只讓她在房里呆著,千萬不要出去亂跑,把我房里的賬交給她搭理就行。”靜姝想到這里,難免有嘆了一口氣,這才安頓下來第一天呢,等明兒開始,只怕老太太那邊、尤氏那邊就會陸續(xù)送人過來了。
老太太的人她固然是要收下的,但尤氏的給的人,她是萬萬要不得了。前世她房里大小事情,尤氏樣樣的都了如指掌,大約也是脫了那丫鬟的福了。
靜姝越想越亂,越亂就越睡不著,最后還是累狠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總算是合眼了。
尤氏住的明熙堂,燭火卻依然點著,尤氏剛剛哭過了一場,眼圈漲的通紅的,看著宋廷瑄的后背,忍不住又抽噎道:“我把云姐兒接過來,是想讓她過好日子的,如今她受了委屈,我這個做母親的卻幫不了她,我心里難受。”
“這算什么委屈?”宋廷瑄轉(zhuǎn)頭問道:“云姐兒入宋家的齒序,把姝姐兒、妍姐兒的齒序退后了,難道他們就不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