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本就因為思念親人情緒有些低落,再加上平白無故的被砸了一下腦袋,一時委屈條件反射的便紅了眼,摸了摸眼眶才發(fā)現(xiàn)他說的是真的。
秋禾已經(jīng)記不清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時候了。
她從小與母親相依長大,孤兒寡母便要潑辣些才能鎮(zhèn)得住那些不懷好意之人,故而她算得上村子里的小霸王,平日爬樹下地別人都笑話她是假小子,長這么大倒是從未被人說過一句嬌氣,還是這般調(diào)笑的口吻。
一時怒氣上涌,險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為了進宮她隱忍偽裝,她還以為在這后宮的兩個月早已磨平了她的尖銳,這會她才發(fā)覺,她不過是將那部分的真性情埋在了心底,不知何時會噴涌而出。
迅速的跪下,低垂下腦袋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見,渾身微微發(fā)顫一副驚慌無措的樣子,“奴婢見過主子,求主子恕罪,球,球不見了……”
一旁的彩珠也么想到會出了這種岔子,這會也趕緊跪下,不過她留了個心眼,怕秋禾惹惱了這位主子連累了自己,跪的時候故意跪的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
秋禾確實是在發(fā)顫可卻不是害怕,而是羞憤,依著她以前在家中的脾氣,被人如此輕視,早就帶著小跟班抄家伙打上門去了,可這是在宮中,能在御花園嬉鬧的,必定是她招惹不起的龍子鳳孫。
“行了起來吧,我最看不得的就是動不動下跪請罪,球是我丟的,又沒讓你們賠,小冬子,記得一會讓內(nèi)務(wù)府再送幾個新的來。”
一聲小太監(jiān)尖細(xì)的聲音響起,秋禾緊緊拽著的手指松了松,好在不是個難纏的主,不過腦袋還是更低了一些,“多謝主子開恩,主子若是無別的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上頭那人懶洋洋的抬了眼,揮了揮手,“去吧。”
秋禾剛端著放下的木托盤起來,正準(zhǔn)備要走,結(jié)果又聽到他低沉撩人的聲音響了起來,“等等。”
秋禾抓著木盤邊沿的指節(jié)有些泛白,臉色也沉了下來,她就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福了福身子繼續(xù)低頭跪下,“主子還有什么吩咐”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秋禾下意識的拿袖口蓋住了木盤上頭的御書,低垂著腦袋,面不改色的朗聲道:“奴婢是司衣司的宮女。”
上頭的男子不疑有他,點了點頭,“行了,這兒沒你的事了。”
秋禾怕他還有別的啰嗦事,行了個禮就端著東西快步的離開,一旁的彩珠也快速的跟上,秋禾臨要跨過門檻時忍不住回頭望去。
這會目光澄澈一眼便瞧見了亭上的那人,披著招搖的毛領(lǐng)大氅,俊美無雙的臉上滿是散漫恣意,那雙桃花眼在溫煦的日光下,顯得格外的熠熠生輝。
瞧著倒不像是個皇親貴胄,反倒,像個登徒子,秋禾抿唇一笑,在這波瀾云詭的后宮,竟還能有這樣的人物。
“秋禾,你瞧見了嗎,方才那人,我尋思著像是四皇子……”等到走出御花園的地界,彩珠才敢走到她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興奮的道。
秋禾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若是四皇子周文衍,做出這般的事也不算出格了,倒是合情合理。
見她不感興趣,還以為是她不知道四皇子的名頭,瞧著這會路上都沒人,便倒豆子似的繼續(xù)在她耳邊說著。
“據(jù)說四皇子脾氣不好,動不動便打罵奴才,他的宮內(nèi)常有被打傷的宮人被抬出來。而且風(fēng)流的很,就連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也敢沾染,但誰讓他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呢,如今的鐘皇后倒是待他比親生的三皇子還要好,皇后娘娘賢仁寬厚不虧是本朝女子的典范。”
秋禾的眼前浮現(xiàn)出那一雙幽黑的眼眸,果真是登徒浪子,名不虛傳,好在她機靈隨口便說了司衣司。但又覺得自己是多慮了,即便他再荒唐無度,也到底是皇子,與她這樣的宮女?dāng)嗖粫惺裁垂细稹?
彩珠說著口都干了,秋禾也不接話,見此撇了撇嘴沒了說的興致,往前走到了西六宮的地界來往的宮人才多了起來,這一路上走著秋禾都在觀察著四周,像是要將這條路刻在腦中一般。沒多久,
便到了長春宮門外。
門口的太監(jiān)眼高于頂?shù)那屏怂齻円谎郏瑔柷辶藖須v,丟下一個等著,便進去通傳,正午的太陽探出了云層,她們兩站在沒有遮蔽處任由日頭烘曬,不一會秋禾就感覺方才砸到的地方有些發(fā)燙。
挺直著背脊目光饒過長春門往內(nèi)瞧,也不知今日有沒有機會見一面賢妃,聽說賢妃娘娘是個極為慈善之人,又等了約莫一刻鐘,里頭才出來個年長的宮女。
“奴婢景陽宮的宮女,來給賢妃娘娘送御書。”
宮女圓臉看著好說話的樣子,沖著秋禾她們笑了笑,“那可趕巧,娘娘方才還在說道今年佛經(jīng)怎么還沒送來,辛苦兩位妹妹跑這一趟了。娘娘這會正在用膳,書給我就是了。”
聽這語氣便沒有要讓她們進去意思,秋禾便識趣的將東西交給她,行了個禮拉著彩珠就出來了。
“都說賢妃娘娘是宮內(nèi)的活菩薩,待我們這些宮人極好,若是碰上娘娘得空沒準(zhǔn)還會召見咱們,賞個點心什么的,早知道早些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