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密宗少年便起身站到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甫一吸進去,便一口啐了出來。
一口酒全吐在對面痣毛男的臉上,便聽得那痣毛男捂住臉慘叫一聲,連人帶椅地倒了下去。那酒水竟在他臉上打出了密密麻麻的坑洞來。
痣毛男那張平平無奇的臉,竟似被強酸腐蝕過一般。
“什么酒,真難喝”
密宗少年擲開酒杯,冷笑道,“就憑你,也配請我喝酒”
那桌上的十多個漢子已經漲紅了臉,但誰也沒吭一聲,只是挾起地上的痣毛男,一伙人俱灰溜溜地出了門。
走的不只是他們,霧月樓霎時已空了一半。
那密宗少年走到了蘇試面前。
那些壯實的和尚在他身后站成個陣仗,拿的是金剛杵、金剛錘、割血刀一類的密宗法器。
那少年問道
“你就是一枝花”
蘇試竟然有些想苦笑。
當初蘇弒在江湖上攪風攪雨,因其常住“魘齋”,而被稱為“魘齋主人”;又因其行事放逸莫測,而人稱“清狂公子”。怎么輪到他,就成了“一枝花”
魏知白有些好奇地看著蘇試,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典故。
那密宗少年又道“大丸國和晟的藏寶圖,是否在你手上”
蘇試眸光一動,手中的茶盞亦是一頓。
他并不傻,自然知道這霧月樓中的人多半是沖著他而來的,只是不知為何緣由。而現(xiàn)在他已猜到了七八分。
廳中客人手中的杯盞也已不由自主地停住,都似豎起耳朵聆聽。
魏知白也豎起耳朵,只是像是小孩子聽故事的神情。
他這一生還沒有得過物質的享受。
餓了,打野味;渴了,喝清泉。
無論寒暑霜雪,都只是那一身粗布短衫。
對于“金錢”“財富”,他并沒有確切的概念。
上天讓他在物質上匱乏,卻留給了他一顆天然的心。
物欲豈非總是傷害一個人的天性
人又豈非總是因為物欲而找借口去戕害另一個人
蘇試道“如果我說不在呢”
密宗少年道“你知道從天祝到汴城有多遠嗎”
密宗少年又道“足足八千里路。”
蘇試道“聽起來是很遠。”
密宗少年道“所以,我不能白走八千里路。”
蘇試道“你可以帶點土特產回去。”
密宗少年道“我正缺一個頭骨做個香爐”
蘇試道“藏寶圖確實在我手中,只可惜”
“嗯”
蘇試飲了一口茶,才道“只能請你空手而返。”
密宗少年冷笑一聲,道“我看你的茶已經涼了,冬天里喝冷茶,豈非容易鬧胃病”
他將手按在桌上,道“不如我請你喝口熱的。”
言語間,那少年蜜麥色的肌膚,已經泛成了蜜紅色。
眾人起先只是覺得,這霧月樓里清冷的空氣,就像是突然燒了地暖般溫乎起來。
很快,人們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菜香。
原來桌上的菜都已經冒煙,
發(fā)出了烤焦的香味。
隨著內力的釋放,空氣變得越來越炙熱
這灼燒般的內力,竟使坐在兩旁桌邊的食客在冬日里汗流浹背
就是那滿把胡子,看起來江湖經驗老道的一身悍匪氣的大漢,也露出驚異之色。
他平生從未遇過如此炙熱的內力
蘇試面前的那杯茶,已然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