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兒超大聲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旁邊有小結(jié)巴：“路，路，路……他，他胸牌！”
“……”路見星愣著不動。
胸牌一下被不知輕重的同學(xué)扯過去，疼得他脖頸一縮，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突然，有同學(xué)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吼道：“是自閉癥！”
“路見星，以后我們叫你小自閉好不好”
“嚯……沒法溝通還上什么學(xué)啊。”
旁邊同學(xué)議論紛紛，聲音壓得很低。
可路見星還是聽見了。
他埋著頭收拾東西，眼尾帶刀似的，在課桌上瞄出一片自己的區(qū)域，再安靜地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放到同桌的桌面上去。
他根本不好奇同桌是誰，反而更喜歡鉛筆刀上刻的小字。
盛……什么行來著，看不清楚。
“他還來學(xué)校上課我都聽說需要待在家里。”
“長得不錯啊。精致。”
“又得瘋一陣”
有人開始同他搭訕：“你能說話嗎”
同學(xué)：“你跟我玩不我轉(zhuǎn)圈繞柱跑絕對不會暈的！”
旁邊有女生狂笑起來：“閉嘴！你怎么不說你雙手協(xié)調(diào)不良呢”
這場面堪稱小麻雀齊聚一堂，七嘴八舌。
好擠。
周圍同學(xué)的吵鬧模糊了路見星的感知。
路見星僵坐在那里，顯得十分局促不安。他表面冷漠著不說話，其實藏在衣兜內(nèi)的手掌心已全在冒汗。
為什么我桌子上的書本都掉在地上去了
為什么有人圍著我的桌子講話
我的胸牌呢
路見星抬頭，眼神略帶迷茫地看了眼被一位同學(xué)不小心擠到地上去的胸牌。
他突然把桌子挪開一些，一位靠著桌子站的同學(xué)一個踉蹌，拍桌子就開始嘀咕：“你不理人就算了，這是什么意思啊。”
“……”路見星彎腰夠不著胸牌，只得又把桌子挪了點。
旁邊同學(xué)又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自閉癥都這樣嗎”
路見星再遲鈍，也能感覺到那刺痛他的三個字。
他皺起眉，將眼神掃過去。
也許是至始至終不發(fā)一語的路見星氣場太強，來示好的同學(xué)們一下全擠到另一邊桌子上去。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也許出發(fā)點并不壞，但由于同理心缺陷，說話受不了約束。
突然，教學(xué)樓走廊上迅速跑過幾個人影。
有同學(xué)開窗戶，從教室內(nèi)往走廊上望，望了一會兒連忙回頭，小心翼翼地說：“哎喲，快站遠(yuǎn)點兒，關(guān)禁閉的回來了。”
話音剛落，高二七班的門口先是摔進來一顆籃球。
籃球輕輕砸到講桌旁。
滾落一圈之后，籃球緩緩?fù)Ｏ拢o接著，黑板旁閃進一個人影，海拔很不錯。
再踮個腳，頭頂能有門框最上邊兒那么高。
路見星本來正在發(fā)呆，不知道為什么，目光忽然就跟著那顆籃球走了。
籃球圓圓的，褐色的，上邊兒拿膠皮水筆粘了一個“syx”。
緊接著，籃球被一只腳踩住了。
路見星的目光上移，掠過一雙屬于少年的長腿、一截兒裸露的精壯腰腹……再往上，他看到一個男生，正咬著衣擺擦汗。
再細(xì)節(jié)一點，他看到汗水從男生的下顎滑落，順著勻稱的臂膀肌肉線條再浸入衣料。
相比教室里其他小雞仔似的男生，這位已過早地顯露出了男子漢氣概。
但是路見星所有的注意力又回到他腳下踩著的籃球上。
“冬天打個球還這么熱……”男生罵一句，松開嘴里的衣擺，扇了扇風(fēng)。
他這才將眼神瞄到人群聚集處，朗聲道：“新來的”
一個男同學(xué)笑嘻嘻地走過來碰他肩膀，抓住了想搖：“哎，這就一小自閉，沒勁兒。”
“別亂碰我。”
他警告一遍，不耐地皺起眉，把籃球袋踢到一旁，撐著課桌就朝路見星這邊走來。
原本圍著路見星課桌的同學(xué)們?nèi)笸肆艘徊健?
似乎都很怕他。
是那種遇到小禍害，怕殃及到自己的恐懼。
他走到路見星桌前，掃視了一圈人群，又低頭瞄到地板上被踩臟的胸牌。
再半跪下來，他撿起那張胸牌。
“這誰的”
發(fā)表疑問之后，他低下頭，看了眼胸牌上的名字，嘴角一彎，念出來：“路見星……”
路見星冷著臉抬起頭看他，“……”
他看著路見星的面孔，愣了幾秒，說：“跟我名字還挺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