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中出發(fā),直走了一個多月才算到了盛州。此時已近立夏,盛州白天雖有了些暑熱,一到了傍黑仍很涼爽。
衙中早派了兩個人來迎,王子勝過去寒暄兩句,叫他們前面帶路。
街面上雖不及京中繁華,倒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福哥兒早就叫著跑到王子勝的馬上去了,鳳姐兒隨張氏坐在馬車?yán)铮瑐?cè)耳去聽外面的動靜。
張氏道:“聽說這邊不似京中對女孩兒約束多,你若想看,就掀開簾子瞧瞧。”
鳳姐兒笑道:“也沒什么,不過聽他們口音有趣。等明兒安頓好了,我陪娘出來逛逛,這會子風(fēng)塵仆仆的,怪難看的。”
張氏聽說,也側(cè)耳去聽,果聞那口音與京中不同。她笑道:“你沒有見過,你姥娘家原有一個管花兒的,就是這么個口音,凡是跟她好的丫頭婆子,不管先是什么口音,過些日子準(zhǔn)得隨她。”
鳳姐兒想了一回,笑道:“說不得過些日子,我們家也是這樣說話了。”
說著話兒,已到了官邸。
王子勝這回從武轉(zhuǎn)文頗有些不易,不過謀了一六品同知,因此官邸不大,前后三進(jìn),只是前頭一進(jìn)卻是辦差所用,一家人不過住后兩進(jìn)罷了。
兩進(jìn)的宅子雖不大,好在一家只四口人,加上呂先生也不過五人,倒還夠用。
王子勝打發(fā)了那兩人,家下人立時規(guī)整行李,常用的那些這就要擺出來了,不能待主子用時現(xiàn)找。
張氏已累得狠了,不過叫人略鋪了鋪床便攬著福哥兒睡下了。
王子勝要到前頭去看著,鳳姐兒便道:“爹爹放心,我在這里就是,若有事,呂先生也在這里呢。”
初至異鄉(xiāng),事體千頭萬緒。第二日王子勝便往前頭去了,他得先去跟上峰行禮,后面還得聽下頭人匯報(bào)前事,家中事皆由張氏總攬。
鳳姐兒漸漸大了,很能擔(dān)起事來,只是張氏總怕她年幼吃虧,這次便把她帶在身旁理家。
家中下人只貼身的幾個是京中帶來,廚房不放心外頭人,便把原先小廚房廚子一家也帶了來,其余人等皆得重新采買。倒是這官邸原便雇著幾個人,張氏叫來一問,皆是短工,不過三兩個月,給新主應(yīng)應(yīng)急。
鳳姐兒道:“既如此,過幾天爹爹肯定要宴請同僚,那時娘也請眾夫人太太們來小聚,到那時跟她們打聽一下哪有好人牙子。免得我們自己一頭撞了去,叫人蒙騙了也不知道。”
張氏點(diǎn)頭應(yīng)是。
吉祥如意兩個年紀(jì)到了,張氏不忍她們骨肉分離,離京前便讓她們歸家待嫁了,如今新上來的兩個張氏給取名叫初霞、晚照。這兩人用著暫不如吉祥如意順手,因此張氏便著意叫她倆歷練歷練,只讓她倆去轄管那些雇來的人。
鳳姐兒也道:“我瞧她倆辦事倒好,只是總有些往后縮,想是從前跟著吉祥兩個,凡事不用出頭慣了,娘讓她倆去管那些人,正是給她倆立威的機(jī)會呢。”
張氏便看著鳳姐兒道:“你自小聰慧,什么事都能看出個名堂,只是我卻總不放心你,老覺得你還是個小娃娃。”
鳳姐兒愛嬌地依著張氏:“這是娘疼我。”
張氏自覺慣子如殺子,心下動了幾動,對鳳姐兒道:“往后,我看咱們家你來管吧,你這個年紀(jì)正是學(xué)理家地時候,凡事不用怕,有我在后面看著,你只管大膽做。”
鳳姐兒想了想,道:“也成,只是呂先生那里的課得減一減了,正巧我看呂先生也有了年紀(jì),這回又跟著我們舟車勞頓的,叫她歇著吧。”
母女兩個商量了一會子,又想起福哥兒來:“若在京中,怎么也能請個好先生,只是在這里卻難,怕耽誤了你弟弟。”
“這有什么,他現(xiàn)不過五六歲,蒙書才剛念完呢,我都能教他。
回頭咱們這里熟悉了,打聽有什么好書院,把他送到書院去。家里就他一個男孩,也沒人跟他玩,大了再養(yǎng)成個孤僻性子就不好了,送到書院去,又能結(jié)識些朋友,娘也不必一天都圍著他打轉(zhuǎn)。”
“又怕清苦了些。”
“娘真是,又盼著他成才,又不讓他吃苦,哪有這樣的好事?”
張氏笑道:“也是,我就是這么一說,不會犯糊涂的。回頭你爹爹那邊不忙了,我就跟他商量。”
鳳姐忽地想起一事,忙道:“我看這里都盤的火炕,只是冬日里總不好成天待在臥房里,叫人看著不像。倒不如趁著現(xiàn)在天暖和都修了地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