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天黑得挺早。
小姑娘送來的飯已經(jīng)被助理拿走了,溫予冉碰都沒碰。
八點左右,溫予冉結(jié)束了工作,移步, 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太陽一點點西墜下去, 余暉散盡了, 向上望去,黑暗浸泡了天邊,向下看,還有萬家燈火。
就是今天。
如果順利的話, 今天之后, 她的生活就能回到正常軌跡了。
溫予冉低頭, 幾縷卷發(fā)滑了下去。她抬手, 將這幾縷發(fā)絲勾到耳后,然后掏出手機,打開微信,向上翻,翻出曾經(jīng)的一條的聊天記錄——
那是小姑娘的自拍。
溫予冉盯著屏幕上的這張自拍,看了許久,成篇的心思翻來覆去,又消弭了,一絲痕跡不留,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想見小姑娘。
她想見小姑娘。
她想見小姑娘。
溫予冉將這句話在心里反復(fù)地念著, 然后刻意地強化。
她以為這很難,畢竟那三個字已經(jīng)成了一個不可觸碰的恐懼的源泉。她要克服恐懼,強迫自己去思念小姑娘,這應(yīng)該不是件容易事。
可事實證明不難。
溫予冉望著照片,很容易地就勾勒出小姑娘的聲音,小姑娘的笑起來彎彎的眼睛,還有甜甜的酒窩。
真的很容易,容易到心里某處有點酥軟。
心軟什么
都到這一步了。
溫予冉牽了下嘴角,就這樣,讓自己懷著近乎刻意的思念心情,給小姑娘去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那邊沒有聲響,寂靜得可怕,溫予冉只能聽見自己的稍稍壓抑的呼吸聲,還有一聲一聲的心跳。
“溫予冉。”
小姑娘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低低的,從聽筒傳入耳道。
熟悉的語氣,熟悉的調(diào)子,熟悉的稱呼。
窗外的漆黑的天與亮堂的燈火,明暗交織在一起,模糊了邊界。
溫予冉沉默著,沒說話,小姑娘也沒說話,一切都靜靜的,像是保持著某種默契。
只有心跳和呼吸的聲音,平穩(wěn)而緩慢。
情緒略有波瀾,也被控制在一個微小的波動范圍內(nèi),清醒且自知。
溫予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達成什么目的,也知道最后會導(dǎo)向的結(jié)果。
時間差不多了,溫予冉掛斷了電話。
她擰起早已經(jīng)收拾好的包,跟助理和秘書交代了幾句,走出公司。
溫予冉?jīng)]開車,就這么沿著人行橫道,平穩(wěn)地往前走,步子閑淡優(yōu)雅。路燈照在曲線簡約的鉑金耳墜上,反光冰冷。
突然,脊背一涼。
背后隱約有什么東西跟著。
似乎有陰冷黏著的目光戳著后背,溫予冉好像被驚嚇到了,腳下加快了腳步。
快到家了。
溫予冉能感覺到,背后的東西一直在跟著自己,一切和想象中吻合,沒什么出入。
到家了之后,溫予冉快速關(guān)上了門,指尖有些輕微的發(fā)顫,她將手掌貼在沙發(fā)的皮面上,克制著指尖的顫動。
到底還是有點緊張,但還在可控范圍內(nèi)。
酒精可以消解緊張。
這樣想著,溫予冉去廚房拿了酒杯,又從酒架上取了一瓶新帶回來的紅酒,帶到臥室里,用開瓶器打開。她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坐在床邊,姿勢標準地喝了半杯。
酒精帶著輕微的麻痹作用,緊張感散得很快。
溫予冉下顎微揚,望著猩紅的液體順著杯壁往下落,指尖轉(zhuǎn)著酒杯,剩下的液體在透明的酒杯中搖晃 。
她等待小姑娘出現(xiàn)。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溫予冉潛意識里覺得小姑娘就在附近,只是還沒出來而已。
溫予冉一杯接著一杯給自己添酒,不自覺地喝了大半多,這樣空腹高頻率的飲酒已經(jīng)接近她酒量的極限。酒桌上,她會躲酒、也懂得度,從沒讓自己喝醉過,現(xiàn)在卻沒留意,頭腦已然有一絲發(fā)暈。
這樣也好。
在酒精微妙的麻痹下,什么情緒都淡了下來,混沌在一塊兒,又還有清醒的理智支撐著思考。</p>
這樣一來,被小姑娘監(jiān)視思想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