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儀有點(diǎn)糾結(jié),一方面她很想安慰一下通天,畢竟他很上去真的很難過。可是一方面常儀也的確想讓通天把弟子好好管教一番,今天那個彩云仙和瓊霄的表現(xiàn)可真是把她給驚到了。
想她常儀當(dāng)年也這么無知無畏過,在紫霄宮講道之時,厚著臉皮找道祖要法寶、要蒲團(tuán),可是她至少態(tài)度是很恭敬的啊。哪里像這兩人,一言不合就想對元始下殺手,當(dāng)真是對元始、對圣人沒有半點(diǎn)敬重之情。
所以到最后,由通天親自出手,送瓊霄上了封神榜。
瓊霄她們敢動手,無非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圣人之威有多強(qiáng)大。可她們不懂,卻不代表通天也像她們一樣茫然無知。
今天,通天若是不給瓊霄一個嚴(yán)厲的處罰,讓元始把這口氣給忍了的話,說不定他的弟子們也和瓊霄一樣,以為圣人只是個名稱的差別,他日必當(dāng)再次犯錯。
元始可以忍一次,但不一定愿意忍第二次,而其他的圣人甚至一次都不會愿意忍。
通天嘆了一聲,眼神清冷漠然,所以,他只能給他們一次深刻的教訓(xùn),讓他們明白,他們的所作所為,是他們的師父也無法容忍的。
幾人默默回到宮殿,通天之前抓回來的幾個弟子全部都蹲在墻壁旁,一個個的神情都呆滯極了。
通天硬下心腸,問道:“你們?nèi)紨[成這種姿勢做什么?”
為首的金光圣母打了一個機(jī)靈,看到通天后,眼眶立刻濕潤了,齊齊跪倒在地,失聲哭道:“師父,我們知道錯了,是弟子們不孝,弟子們愿意受罰!”
通天背著手不看通天,和元始常儀走到上座坐下,才冷冷地說了一句,“愿意?你以為你們不愿意就能逃脫懲罰了?”
金光圣母說道:“師父,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常儀擺擺手,打斷了金光圣母的話,一揮袖子,一個臉色慘白、穿著白袍的青年人掉落在地上。
金光圣母看了一眼,立刻驚道:“是趙公明師兄!”
通天唇角微微勾起,神情冰涼的看著他們,嘲諷道:“趙公明,也是你們的好師兄,特意為你們報仇來著。”
六個弟子全都沒了血色,眼中升起濃濃的愧疚。
假如他們沒有下山,趙公明師兄又怎么會……
然而打擊并沒有到此結(jié)束,通天取出自己錦木金紋盒,他把盒子打開,云霄等五人也從中掉落到地上,通天指著他們一一解釋道:“姚賓柏禮,福緣淺薄,身死上榜;三霄及彩云、菡芝欲為趙公明報仇,也一同下山,全都被我?guī)Я嘶貋怼!?
云霄默默低著頭,不言不語。
金光圣母心中一跳,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口唇干澀至極,她艱難地問道:“云霄師妹……瓊霄和彩云呢?”
云霄抬頭望向通天,通天正垂著眼,并沒有理睬她。
云霄神色黯淡,說道:“二妹與彩云仙不敬師長,沒能逃過一劫,身死上榜。”
金光圣母呆住,云霄沒有看她,視線飄到了另一旁的趙公明身上,她身體頓住,神情似乎有些茫然,不由問道:“師父,金光圣母他們還有大哥……”
通天說道:“我和你們師伯一直在關(guān)注著你們,所以在他們身死之前,將金光她們帶了回來。至于趙公明,是二嫂帶回來的。”
云霄問道:“那瓊霄……”
她話說到一半,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瓊霄……瓊霄自然是真正上榜了,而且是通天親自動的手。
云霄眼中布滿淚水,終于明白,他們并不是通天不能舍棄的人。
她會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不顧師父師伯情誼,對師伯門下的弟子動手。
師父自然也會為了他的兄弟情誼,對他的弟子動手。
她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竅,做出這種糊涂事啊!
通天嘆道:“在封神大劫來臨之前,我已經(jīng)一再告誡過你們,不得下山,只是你們眼里也沒了我這個師父,如今我也管不了你們了。”
“就按照我之前說的,你們一人攜一縷元神送上封神臺吧。待封神結(jié)束之后,你們就去天庭為官。那時的天庭也不會再是如今這樣的烏合之眾,倒也不算辱沒你們。到底曾經(jīng)有過一場師徒緣分,我也為你們盡心盡力了。”
“現(xiàn)在,你們?nèi)茧x開吧。以后,再也不要以截教門徒自稱了,我不需要讓我為難痛苦地弟子。以后你們就是自由自在地散仙,天大地大,你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你們想做的事情,再也沒有桎梏了。”
趙公明此刻才悠悠轉(zhuǎn)醒,他的神智還沒有回籠,就聽到通天這一番誅心之言,幾乎下意識就跪了下來,大哭道:“師父,弟子知錯了,求師父再給我們一次機(jī)會啊!”
金光圣母等人也都齊齊痛哭,泣不成聲,眼淚留得滿臉都是,神情一片絕望漠然。
他們最好、最尊敬的師父,不要他們了啊!
他們拜在通天門下時,有些人神智都還沒有開啟,是聽了通天的講道,距如今更是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萬年了。
通天性格最是溫柔,待他們?nèi)缧秩绺福缃袼麄兊母赣H說,不要他們了,一時之間,全都仿若無根浮萍,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塊。
通天冷下臉斥道:“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
說著,一揮袖,把他們都給扔了出去。
云霄他們再也抑制不住,齊齊趴到玉虛宮的大門上,痛苦喚道:“師父!求求你了,師父!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不要拋棄我們啊!師父……嗚,師父求求你了啊……”
宮門被閉得緊緊,沒有一絲回應(yīng)。
眾人趴在地上,絕望地大哭。
元始嘆道:“你這些弟子,雖然有些狂妄了,對你這個師父倒是挺真心的。”
通天神情很復(fù)雜,有些失落,“真心?什么事真心,就這樣口頭上喚著我?guī)煾福车乩飬s陰奉陽違嗎?”
常儀問道:“你真的要把他們都逐出師門?”
通天抿唇,“看他們以后表現(xiàn)吧。”
所以,就是嚇嚇?biāo)麄儐?不過通天一天口風(fēng)不露,這就不是嚇嚇,而是事實(shí)。
常儀搖搖頭,突然間心緒不寧,想起了另一件事來。她呆了片刻,神色開始變了,元始見狀連忙扶住她,問道:“常儀,怎么了?”
常儀蹙眉,她想起了一件事。她對于其他的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部分特別出名的,印象卻很深,比如孫悟空,又比如觀音大士。她要是沒記錯,慈航……慈航大士就是觀世音菩薩,而菩薩是西方教的稱呼。
之前善尸給常儀看得記憶并不全,常儀自己也因?yàn)樾纳窦な帲潞鬀]有仔細(xì)推敲一下。如今……
常儀斂著眉,將自己有限的記憶聯(lián)系到一起,來回斟酌。
元始摸摸她的額頭,“在想什么呢?”
常儀偏頭看了她一眼,說道:“話說回來,你的那幾個弟子如今修為全部散去了,他們能接受得了其中落差嗎?”
元始嗤道:“誰讓他們蠢笨,這怪得了誰?”
常儀嘆道:“我是怕有心人挑撥啊。”
元始很想說一句,誰能挑撥他?可話到嘴邊,又突然頓住。
他皺著眉,默默無言,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好端端地怎么說起這話來……”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還是看看吧。”
常儀看著元始的反應(yīng),也明白事情可能有些鬧大了。元始可是圣人,又是闡教金仙的師父,那些可是他的嫡傳弟子,之間關(guān)系很親密,如今他突然這樣猶豫,很有可能,這些闡教金仙真的出問題了。
常儀召喚出水鏡,動作頓了一下,沒有立刻選擇畫面,而是問元始,“假如……其中出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準(zhǔn)備怎么做?”
元始慢慢低下頭,“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常儀無言,和通天對視一眼。
通天看著二哥突然冰冷下來的眼神,忽然覺得有些不妙。他今天已經(jīng)收拾了好幾個弟子了,該不會二哥也要清理門戶吧?
一想到這點(diǎn),通天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這、這可如何是好啊!通天半點(diǎn)懷疑都沒有,圣人不會胡亂心驚,突然有這種不好的猜測,十之八九就是真的了。
常儀和元始貪戀的抱在一起,感覺心情平靜下來了,才揮一揮衣袖,水鏡中出現(xiàn)了周營的景色。
闡教金仙們看上去貌似都很平靜,沒有異常。
就是慈航這根幸免于外地獨(dú)苗苗在師兄弟里受到了一些排擠,但總體上而言,也還算自在。
一切都很平靜,也很正常,直到有兩個意外之人的到來。
常儀木著臉看著那兩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眼神卻慢慢冷了下來。元始薄唇抿緊,不發(fā)一言。
常儀默默地靠在元始懷里,元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輕柔地問道:“怎么了?”
常儀輕輕蹙眉,說道:“我突然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元始失笑,運(yùn)轉(zhuǎn)著靈力在常儀腹上輕輕揉著,說道:“現(xiàn)在舒服一些了嗎?”
常儀想了一會兒,回過神來仰著頭,剛好看到他的下巴,和濃密長長的睫毛,兩邊唇角微微彎起,嬌俏道:“那你呢?”
元始笑了笑,隨后臉上神情又淡了下來,他抿著唇,微微低頭,和常儀的臉頰靠在一起,柔聲說道:“我有你、大哥三弟,還有孩子們就夠了。”
常儀伸出手來,慢慢撫摸著他的臉頰,和他一起沉默著溫存。
通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眉毛都快揪得打結(jié)了。
好像不是第一次了……為什么二哥二嫂你們總是要在我難過的時候突然抱到一起啊!你們都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嘛!
我還在傷心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