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秦越閉了閉眼:“對,對。”
這兩聲對情緒難以捉摸,趙尚星不敢再接話,只能同黎秦越一起,安靜地等著。
卓稚知道黎秦越肯定已經(jīng)來了,于是胳膊的夾板固定好以后,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準(zhǔn)備往外走。
被護士小姐姐拉住了:“你等會,臉上還沒處理呢。”
“臉上沒事啊。”卓稚拽了拽手,沒拽開。
護士小姐姐力氣還挺大的,拖著她又坐下了:“怎么沒事啊,擦破這么一片,女孩子臉多重要啊,給你消消毒,處理得干凈點,不容易留疤。”
“急診的時候已經(jīng)……”卓稚有些著急。
“你急什么急!”護士小姐姐生氣了,聲提高挺兇的,“這是為誰好啊,坐著!別動!”
隔了一層簾子等在外面的孫祺也立馬道:“卓稚你別急這一會,聽醫(yī)生的。”
卓稚只得繼續(xù)坐著,看護士小姐姐的衣服在眼前晃來晃去,消毒水的味道一陣又一陣。
這個診室,雖然不隨便讓人進,但也沒有嚴(yán)格到不讓人陪同的地步。
黎秦越到了醫(yī)院,卻沒有沖進來看她,卓稚知道這一定是氣大發(fā)了。
上次抓個小偷,都哄了那么久,這次……卓稚越想越心慌,甚至生發(fā)出了一種會失去黎秦越的恐慌。
這恐慌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便讓卓稚身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護士收手的時候,卓稚幾乎是跳下了凳子往外沖。
這次可誰都攔不住她了。
護士也沒再管她,轉(zhuǎn)頭兇的是孫祺:“你過來,都成花的了。”
“我沒事,”孫祺跟著卓稚,“我……”
“你們一個兩個的,要真覺得自己沒事,干嘛來醫(yī)院啊!”護士拽住了孫祺的胳膊,“大過年的,你這樣見家里人能行嗎!”
孫祺偏頭還是瞅卓稚:“卓稚你……”
“別管我了,我姐姐來了。”卓稚朝他揮了揮手,拉開病房門出去了。
孫祺還想跟,護士一點都沒撒手:“行了,人家里人都來了,你就顧顧自己。”
“我得跟她姐姐說清楚,得道歉……”
“這事誰都不怪。”護士把人搡到了凳子上,“這是意外,不是還有個警官在外面嗎,你就歇一會,先把自己的傷處理了。”
“我這算個什么……”
“行了。”護士的棉簽壓上去,成功把孫祺的話變成了一聲“嘶”。
嘶之后,護士的手輕了許多:“辛苦你們了啊。”
孫祺笑了笑,有些難受:“也辛苦你們了。”
卓稚出了病房之后,拐了兩個彎,才找到了黎秦越。
黎秦越在跟咨詢臺的護士長說話,邊說邊在手機上打著字。
卓稚一眼看到她,有些愣神,黎秦越很漂亮,不管穿著什么,不管是什么樣的情緒,都鮮明得像一幅畫。
卓稚垂著的左手握緊,后知后覺地想,如果偏了一些,她可能就再也看不到這副畫了。
心臟砰砰地跳著,這一刻,她在心里默默地朝自己的臉揮了一巴掌,明白了什么才是后怕。
她不后悔,但她還是怕了。
卓稚貪婪地看著黎秦越,直到黎秦越轉(zhuǎn)頭看向了她。
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像電視里虛了焦的畫面,卓稚甚至覺得這一眼,她們能望進對方的瞳孔里。
卓稚抿唇笑了笑,心里默默地下定決定,不管黎秦越生多大的氣,她都要好脾氣地哄著她,不管黎秦越生多久的氣,她都要一直哄著她。
黎秦越的腳動了動,卓稚趕忙抬腿朝她快步走過去。
她的動作快,到了黎秦越面前時,黎秦越只不過剛轉(zhuǎn)了個身,跨出一步。
“姐姐……”卓稚叫她,“我沒……”
事字沒能出口,黎秦越抬手抱住了她。
很溫柔的擁抱,輕輕的擁抱,為了不碰到她打著夾板的胳膊,甚至是一個虛到只碰了肩頭的擁抱。
但就是讓卓稚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情感澎湃,擠壓著胸膛,有些想哭。
黎秦越的掌心放在了她頭頂,輕輕抓了抓:“別哭,臉上有藥呢。”
卓稚覺得自己從來沒見過,如此溫柔堅定又寬容的黎秦越。
這樣的黎秦越,沒有兇她,沒有生氣,甚至沒有皺眉,但對她的關(guān)切,卻在每一個瞬間都如有實質(zhì)般溢了出來。
“稍等一下啊,我還有兩個問題要問醫(yī)生。”黎秦越道,“你這邊已經(jīng)處理完了嗎?”
“嗯。”卓稚用力點頭,“醫(yī)生說我今晚就可以回家。”
“想回家?”
“嗯嗯。”
“好,我們馬上回去。”黎秦越笑了笑,“功不可沒的右手動不了了啊,那我可以歇一歇了。”
卓稚無縫連接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剛才提得高高的擔(dān)憂如同一片羽毛般落下,她也笑起來,道:“我還有左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