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柯用阿比蓋爾的那一根頭發(fā)找到了雅各布霍布斯和伊麗絲,把他們兩個扔給了巴爾的摩新上任的那位楞頭青死神。
雅各布毫無疑問屬于地獄的烈焰,而在企圖逃脫時被慕柯的靈力束縛住,厲魂被灼燒得遍體鱗傷,他也不再可能成為一個惡魔,等待他的只有無盡的苦痛。而那位生前被他謀殺,此后又被他束縛的女孩則將屬于天堂。
周三晚上,六點半。
慕柯準時敲響了他的鄰居漢尼拔的家門。他穿著一身深藍色的不至于太嚴肅的正裝,他還沒忘了當年被晏青按著頭學的社交禮儀。
漢尼拔打開門請慕柯進去,只穿著襯衣馬甲,袖子被挽上去半截,大概是剛從廚房出來,但即使是做菜,漢尼拔暗金色的頭發(fā)也梳得一絲不茍,飽滿的溫莎結(jié)沒有絲毫皺紋。
漢尼拔請他在餐廳稍坐了一會兒,倒好一杯香檳作為餐前酒。
等到慕柯把略帶一點甜味的冰涼的香檳喝完之后,漢尼拔仿佛計算好時間一般將前菜端了上來。
“久等了,龍蝦烤鯛魚,配石榴與無花果。”漢尼拔一邊說著,一邊給兩人面前的另一個酒杯中倒上了半杯圣奧斯臺普酒。
“是我來得太早了嗎”
漢尼拔微微側(cè)頭,笑了笑,“我是在巴黎和佛羅倫薩學的廚藝,按照他們的習慣,你可以在家里看完了今天的晚間新聞再來。”
“唔。”慕柯低低應(yīng)了一聲,切下了一小塊烤鯛魚肉放進嘴里,香滑的鯛魚入口即化,留下充斥著整個口腔的香氣。
“但這里是美國。”漢尼拔又繼續(xù)道,“慕先生,聽你的口音并不像美國的方言。”
“我曾在歐洲呆過一段時間。雖然英語是我學習的第一門外國語言,但我也會在法國和德國停留,后來又在一艘往返于大西洋的航船上度過了一段時間。”
“所以這就是你告訴我你偏好海鮮的原因”
“我對食物沒有一種異常的興趣,但我確實對海鮮有所偏好,尤其是在一位大廚烹飪它的時候。”
漢尼拔為此感到遺憾,他不能用人肉來作為招待自己的同僚的第一餐。
桌上的菜被換成了濃稠的奶油蛤蜊湯加歐芹末。
慕柯在等待的間隙看了一眼漢尼拔的餐廳墻壁上掛著的油畫。
“萊克特醫(yī)生,你喜歡波提切利”
漢尼拔轉(zhuǎn)過身去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慕柯打量著的那幅畫作,“是的,這是我的臨摹作品,它有時候會讓我想起佛羅倫薩。”
“你了解波提切利”漢尼拔的語氣里帶著微不可見的欣喜。
慕柯沉吟了一會兒,“我的一位故人喜歡他的畫,我也知道一些關(guān)于他的事,但如果一定要談及繪畫,我喜歡克利福德斯蒂爾的畫作。”
他沒有使用欣賞,就是一個簡單而直白的喜歡。漢尼拔對此有些驚訝。
“少數(shù)的色彩足以表達情感。”慕柯說,“像是一道菜,不該往里面加入過于復雜的味道。”
“我想我們在這些事上有一致的看法。”漢尼拔微笑著,換了一只酒杯斟上霞多麗酒,開始介紹主菜“番紅花米飯配鱸魚醬,它是咸味的,但又有足夠的鱸魚的香氣。慕先生是華裔,我想你會喜歡米飯的口感。”
慕柯輕輕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后,突然領(lǐng)悟了當年地獄十八層里聽那些生前王侯將相,死后十八層厲鬼的魂魄們細數(shù)的美酒佳肴。他當時可以不為所動,但現(xiàn)在似乎有點不同了。
“這很美味。無論天堂還是地獄,都不會有這樣的美食。”慕柯發(fā)自內(nèi)心地稱贊道。
“惡魔與天使也需要進食嗎”漢尼拔開了個玩笑。
“如果他們想的話。”慕柯卻依事實回答了。
“如果他們想的話”漢尼拔挑了挑眉,紫紅色的眼睛看向慕柯,閃爍著一股詭異的光芒,“上帝在上周三晚上,讓德克薩斯州的一個教堂的屋頂?shù)袅讼聛恚敃r教堂里有34個信徒正在唱圣歌。是他想要這樣嗎我們渴望仁慈,但是上帝也喜歡殺人,就像是依照他的模樣做出來的人類一樣。”
“你覺得這是上帝想要的并且他會為此感到愉悅嗎”慕柯反問。
“他感受到的是力量。”
“這就是問題所在。風暴殺死了34個唱歌的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仁慈于上帝來講,本不該被擁有。”
漢尼拔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等候慕柯繼續(xù)。這段話又讓他想起了他見過的慕柯的那一副作品,濃郁、精湛,漢尼拔作為殺手的直覺告訴他,這幅作品背后有更宏大的架構(gòu),他暫時只看到了其中的一部分。
只不過,慕柯的平日的一些與那副作品給人的直觀感受不同的作風讓漢尼拔有了一個更令他愉悅的猜測,慕柯有一位導師。雖說這也有些讓他遺憾。
“他擁有仁慈,那么他應(yīng)該把仁慈給予的所有人,或者只是他自己。但就像是你說的,人類照著他刻劃,他也有著與人類相似的特點,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情感。這束縛的他無法做到真正的公平,如果做不到,那就不做。他應(yīng)該只把他的仁慈放在他自己的身上,也就是說上帝不該仁慈。”
“你不相信上帝。”
“我相信他存在,但他的存在與我無關(guān)。”慕柯說。
“這是一種對一神教來說有趣的理論。”漢尼拔說“不知道,你喜歡那一種味道的餐后甜點,所以我烤了蘋果派配冰凍奶油巧克力屑,或者檸檬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