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澤用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順著月島的眼皮擦過,抹干她眼下的淚水。他凝視著月島,最終慢慢說道:“那盒避孕套,是治愈女郎明天給學生們上科學課的時候要用的。她托我?guī)兔I而已。你是因為這個哭嗎?”
在他說出這句話后,月島的動作徹底僵住了。她怔了半晌,終于緩緩轉動著還濕潤著的眼,將目光放在了相澤臉上。
看著眼前八風不動的男人,月島總算明白了過來。難怪他前段時間一直打扮得干凈整潔,今天卻恢復了那副倦懶的模樣。避孕套也是他故意拿出來的,就是為了看她的反應……
這男人簡直像是一頭黑豹,平日里懶洋洋地趴在一旁,但一旦盯上了什么獵物,就會亮出雪白鋒利的爪子——這一下?lián)巷@得輕巧至極,但卻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也是直到這種時候,吃痛的她才愈發(fā)清楚的明白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什么草食動物的事實。
“你故意的?”月島一把拍開相澤在她面頰上摩挲的手,哭笑不得地質問。
用的勁兒大了些,巴掌落在相澤手背上時便發(fā)出了一聲脆響。她眼看著相澤慢慢摩挲著被她拍紅的手背,眼神不由得游移了一下。
“夠了,小野還在外面等我。”月島伸手去推相澤的胸膛,但身前的男人卻站得紋絲不動。兩人挨得很近,他徹徹底底擋住了頭頂白熾燈發(fā)出的慘淡白光,高大得像一座山。
相澤放下了手,垂下頭注視著月島。逼仄的空間里,他的吐息緩緩掃在她眉間,令她心里驟然慌亂了起來。
“所以你現(xiàn)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了嗎?”他沒有推開,反倒更進一步,低聲問道,“明明都已經哭出來了……”
月島后退著,肩胛骨一下硌上了身后的貨架邊緣。她退無可退,耳根開始發(fā)起燙來。
“我……”她不明白明明現(xiàn)在兩人正身處自己打工的便利店的倉庫里,在自己占著主場優(yōu)勢的情況下,為什么相澤輕易就占據了主動權,“我還沒有徹底做好準備……”
被逼問到這種程度的時候舌頭都在打顫。月島別開頭,輕輕吸氣,又說:“現(xiàn)在這樣太早了,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相澤半晌沒有出聲,月島慢慢轉過眸,卻見他沉默地凝視著她,最終嘆了口氣。
“月島,我知道你還很年輕,多考慮一點是沒有錯的。我也尊重你的意見。”男人緩緩垂下頭來,鼻尖觸到她面頰,廝磨一陣后又湊到耳邊。他口中吐出的熱氣熏得她耳根發(fā)軟:“但我已經三十多歲了。不要讓三十多歲的男人等太久啊……”
月島有些怔忡。她印象中的相澤是個嚴肅古板、毫無情趣的教師,而不是現(xiàn)在面前這樣的男人。頭一次聽見這個比自己年紀大了一輪的男人半撒嬌、半懇求的語調,月島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撞了一下。拿年齡來說事,太狡猾了。她這樣想。
相澤的手托住了她的面頰。他緩慢地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她只要眨眨眼,睫毛就能掃到他,但他卻保持著這個不上不下的距離停住了。男人身上的氣味逐漸籠罩住她,他的鼻息像是能將她燒著的火,炙熱潮濕,就這樣輕輕重重地噴在她的臉上。
兩人呼吸交纏,即便沒有吻上,這種態(tài)勢反倒加倍令人心跳如鼓。他仿佛狡猾的猛獸,就這樣試探著獵物能接受的距離,挑戰(zhàn)著雙方的耐心。
僵持了一陣,最終還是月島敗下陣來。她緩慢闔起了眼,睫毛輕微顫抖了起來。
唇齒相交之時,月島似乎聽見相澤低沉地笑了一聲。他用手扳著她的下頜,迫使她略微張口,舌尖便靈活地滑了進去。未加修剪的胡茬在接吻時刺著女人面頰上嬌嫩的皮膚,在白皙上扎出一片淺淡的紅來。
相澤吻得比月島想象中放肆,撇去教師的身份,他畢竟是個男人。月島被他吻得嗚咽了一聲,猛然想起小野還盡忠職守地等在外面,終于忍不住攥住他的領口,用力拉了一把。
相澤“唔”地悶哼了一聲,終于直起了腰來。他瞇著黑眸看著月島,忽然伸出大掌,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fā)。
“等下再出去吧。”他說,“嘴唇有點紅。”
月島沉默了片刻。
“你到底喜歡我哪里?”她輕聲問道,“我能力不出眾,當不上英雄,連公安也當不了,我的父親還威脅過你,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一般人會想要離我遠一點的吧?”
話雖簡短,但卻徹徹底底地暴露出了她的不安——月島仿佛變成了一個迷惑的孩子,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回答。
——倏地讓相澤有些心酸。
“你很好。不要這樣說自己。”他沙啞地說,將手掌放在她頭頂,“你每一次受傷的時候都很痛,我知道的……但是遇到那些痛苦之后,你從來沒想過傷害別人,下一次傷害的依舊還是自己。我不是個會說話的人,平時也習慣了對學生說教的口吻,不知道該怎么夸獎自己喜歡的女人,但是聽著:你很善良,月島。你是個溫柔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