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留著。”樂陽郡主并不大的聲音極具穿透力。
寂靜,沒有端由的寂靜,哭了個半截的端王妃神色復(fù)雜的看著還在懷里的女兒,試探的問:“是說陸太醫(yī)嗎?”
樂陽點了點頭,還有點蒼白的小臉上神色莫名:“你姓陸?”
青年太醫(yī)不著聲色的掙開架著他的奴仆,不卑不亢的拱手抱拳合禮:“臣陸清離,參見郡主。”
陸清離?她驀地想起來了,前世那個身影,雨幕之下的臉,可不就是他這幅模樣嗎,那枚她看不清楚的玉牌上,隱隱約約刻著一個離字。
是他?
前世埋她的人?
心如擂鼓聲聲起,她張了張嘴,望著那個說起來還算是第一次見面的人,忽而覺得陽光燦爛。
昨夜樂陽郡主吐血昏迷,整個云州城所有醫(yī)館閉門無聲,近乎絕望的端王府,從驛站上請來了這位從寧安城里遠(yuǎn)道路過的年輕太醫(yī),人家雖然年輕,卻是被朝中傳的神乎其神,不世出的高手,人家?guī)煶忻T,醫(yī)術(shù)超然,實乃當(dāng)朝重中之重的國醫(yī)。
太醫(yī)翩翩而至,給雞飛狗跳的端王府壓下了一顆定心丸,把昏迷的郡主折騰醒了,端王爺跟端王妃兩口子這個雀躍啊,簡直是恨不得把人家舉到頭頂上去捧著了!生怕自己閨女把人家怎么著了。
不過……這次很意外,樂陽郡主并沒有恩將仇報,而是很神奇的沒有作妖,不但道了謝,還說:“既然陸太醫(yī)能診的了本郡主的病,這幾天就讓他來問診吧。”
然后眼一瞪:“要是他是浪得虛名之徒,本郡主就活剝了他的皮!”
眾人……
陸清離拱手施了個禮。
他本來是請了個假回鄉(xiāng)探故事人,故人沒探著,鄉(xiāng)也沒回去,被端王府的樂陽郡主給扣留在這里兒了。
眼瞅著郡主這兩天心情還算不錯,飯也吃了,藥也肯喝了,身體恢復(fù)的跟熬過了盛夏的莊稼似的,從半死不活猛地進(jìn)入生龍活虎,也絕口不提那天要把人家殺了刮了扒了皮剁了之類的狠話,丁香很好奇,壯著膽子問了句:“郡主如何肯叫陸太醫(yī)診治了,是他醫(yī)術(shù)卓越么?”
樂陽郡主白了她一眼,慵懶的托著腮:“你不覺得他長的很好看嗎?”
丁香:“……”郡主的就醫(yī)要求真是隨心啊。
樂陽郡主笑瞇瞇的揚了揚眉:“你怎么不回答我?”
丁香趕忙表態(tài):“是!奴婢第一眼見著陸太醫(yī),就覺得他長的不凡,那眉毛啊那眼睛啊,怎么看都好看,就跟畫本子里出來的俊俏公子一樣,叫姑娘小姐們一眼望丟了魂,茶不思飯不想,整日里就惦記的那種……”
“奴婢知罪!”表忠心表一半兒,瞅著自家主子越來越黑的臉,丁香腿一軟就跪那了。
樂陽郡主翻了個白眼,聲音涼涼的:“看的倒是挺仔細(xì),眉毛眼睛都沒落下啊,本郡主病榻纏綿,你到有閑心去瞧男人了?”
“奴婢知罪,奴婢不敢。”丁香快哭了,明明是您讓我夸的,夸還夸錯了?
樂陽郡主嬌懶的起了身,溜溜達(dá)達(dá)站在丁香跟前:“你有什么罪?難道你認(rèn)為本郡主說他長的好看不對么?你真是愈發(fā)膽大妄為,竟敢以下犯上,駁了我話!”
……
清風(fēng)月朗般的陸清離踩著穩(wěn)定的步子來的時候,樂陽郡主房里的大丫鬟哭喪著個臉,頂了個盆兒跪院里,驕陽烈烈,晴空無風(fēng),如意閣里冰封萬里。
隔著床上碧綠的軟煙羅帳子,樂陽郡主探著手,讓陸太醫(yī)為她把脈,微涼的手指觸在她的腕上,她平和的脈搏跳動聲,似清晰可聞,郡主自個望著帳子外頭年輕英俊的太醫(yī)出神。
“郡主按時吃藥了?”
“嗯。”她答的心不在蔫兒。
“好。”陸太醫(yī)收了手。
帳子那頭的人影晃來晃去,有條不紊的收拾著藥箱子里的東西,樂陽郡主眼神隨著那道影子飄來飄去,仔細(xì)豎著耳朵,那端卻再無話。
這么兩三天來了兩三回,話都不曾說幾句,年輕的太醫(yī)似乎沉默寡言,清清冷冷的比她更甚。
“陸太醫(yī),本郡主的病,你摸著手就能診明白?”樂陽郡主問。
帳子那端的人終于抬了抬頭:“郡主不是什么大病。”
把個脈而已,從她嘴里說出來怎地成了別樣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