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京城中的人家都掛起了燈籠,貼上窗花,靜待了除夕的到來,富貴人人家更是裝扮的華麗奢侈。
一時間年味溢滿了大街小巷。
只是離京城數(shù)百公里遠的村鎮(zhèn)里,卻是愁苦凄涼。幾個年紀大的蹲在村長家門口,枯干的老手打著顫,抽著煙桿,臉上經(jīng)過大半輩子的風(fēng)吹日曬,早已溝壑縱橫。
還有幾個年輕的穿著厚重破舊的棉衣,扶著鋤頭,滿眼都是怒火,像紅了眼的狼死盯著拿著冊子越念越慢的老村長。
終于等他念完,一時沉默,有幾個青年沉不住氣,扯著嗓子喊道,心里滿是不甘,“一畝地交三石糧食!他怎么不去搶!!”
“哎,柱子,這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村長低嘆一聲,捏緊了那冊新下發(fā)的律法冊子,以往免了幾年的皇糧,如今收成好了多要些,也說得過去,可這三石不是要了他們的命么!要知道肥地一畝也就產(chǎn)五石啊。
“狗皇帝!好好的改什法!我看他就是不想讓我們活了!”叫柱子的青年把鋤頭一扔,狠狠得啐了一口。其他人也都咬牙切齒,都被新法刺激的不輕。
這時一個看著瘦弱些的青年皺著眉頭,覺得這是有些奇怪,出聲對著村長問道,“之前遇著災(zāi)年,皇上剛上位就給咱免了糧食稅,這怎么突然變動這么大?是不是搞錯了?”
其他人聽了都帶著幾分希冀的看向村長,希望是他看錯了,然而村長搖了搖頭,將冊子翻開遞給說話的青年,“林子,你讀過書,識字,你看看這上面。”
林子連忙上前接過,聚睛看去,只見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三石,血紅的官印壓在上面,證實著真實性。林子倒退了幾步,雙手發(fā)顫,不可置信的搖著頭。
看他這幅作態(tài),其他村民也明白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耍蝗簼h子攥緊了手,眼圈微紅,這是要逼他們再去啃樹皮么!
“我不信!朝廷真的不管我們死活了么?”林子翻來覆去的又看了幾遍,一年到頭的糧食大半都交了皇糧,他們農(nóng)民多冤啊!
怨?鳴冤鼓!對了他們可以敲鳴冤鼓,告御狀!他不信之前還憂國愛民的皇帝會變得這么荒唐。
“我們?nèi)ジ嬗鶢睿∥也恍胚@新法是皇帝的旨意!”林子脖子上青筋乍現(xiàn),看著其他人低吼著。
老村長被他嚇得一個踉蹌,扶著泥墻才堪堪站住,還沒站穩(wěn)就罵他,“不是皇帝的旨意還能是誰的!你不要你這顆腦袋了么?”
本來幾個聽了心里發(fā)癢的漢子被村長這么一罵,也都縮了縮脖子。
可不是么,這律法除了皇帝能改還有誰?他們鬧上去,說不定皇上面都沒見著的就被砍了。
可林子卻不這么想,把冊子鄭重的揣進了自己懷里,“我不怕死!如果不去,我們早晚也會被餓死!還不如去試試,說不定還是條活路!你們說是不是!”他說完看向其他人,卻發(fā)現(xiàn)他們都縮著脖子避開了他的視線,林子一口濁氣堵在胸口,垂下了眸子。
“你們不去,我去!反正冬日里也沒有農(nóng)活了,村長,這冊子我就借走了!”說完,林子就轉(zhuǎn)身往自家的房子走去。
“這...”老村長也傻了眼,求助的看向蹲在地上砸著煙桿的林子爹,“林子爹,這事可不能沖動啊!”
一直低頭不語的老人吐出一口煙圈,磕了磕煙斗,站了起來看了眼走的飛快的兒子,對村長說道,“隨他去吧。”隨后留下一群錯愕的村民,也轉(zhuǎn)身走了。
而此刻的周府,始作俑者卻在這把酒言歡。
“哈哈哈,周大人,這酒我敬你!這買賣可真是油水不少,多謝你想著我啊!”舉杯的是個一身便服中年男子,叫崔興,看臉并不是朝堂上常見的面孔。
周江壽也哈哈笑著輕碰酒杯,“我們兄弟同朝為官,只不過你多年在外,這種事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說完倆人將酒一口飲了,周江壽又說,“只不過崔大人得多加小心那些暴民不懂皇恩,再鬧得不好看可就不好了。”
崔興眼一轉(zhuǎn)就明白了,這是提醒他放著有人鬧到京城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周大人果然想的周到,他們想鬧我絕對讓他們感受感受皇恩有多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