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房檐,日光灑落在屋脊。
宋欣封鎖了定王薨逝的消息,又派了兵駐守在太師府外,不允任何人出入。定王江重薨逝的消息雖穿不出太師府厚厚的圍墻,卻在府中炸開了鍋,一時間人人自危。
枚於慌張從廚房至西院奔跑,她方才得知江重被下毒薨逝的消息,只想著快些到消息不甚活躍的西院。將此駭人聽聞的消息告知晏綏九,等她到西院時候,西院外已經(jīng)有不少人,不明所以的有,看好戲的也有。
她撥開人群便聽見宋欣出聲詢晏綏九梅花糕來歷。
只見宋欣的態(tài)度算不上十分恭敬,他皺著眉問道,“二小姐,你說這梅花糕是大小姐托廚房送來的?”似乎難以置信,確實,晏綏九前段時日損了東院一個大丫鬟,晏淮清又怎么會托廚房送來桂花糕呢,更何況……
院落前,廚房的十幾個小廝丫鬟盡都跪在地上,伏著身子,許是被宋欣威懾到,只瑟瑟發(fā)抖,大氣不敢出一個。
“那便請二小姐認(rèn)一認(rèn),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毒害當(dāng)朝王爺。”宋欣從跪著的人群的一頭走到另一頭,“謀害當(dāng)朝王爺,膽大包天!大逆不道!到底是誰不要身家性命,敢犯此誅九族,臠割凌遲的大罪!”
庭院的十幾人更是伏低了身子,宋欣是上過沙場的將軍,手上的劍沾過血,多少魂魄被此劍貫穿,因此被羈絆,死不瞑目無法超生。單單他身上的戾氣,便能叫人嚇破膽。
晏綏九冷眼瞧著宋欣。
前世宋欣在扶蘇一役中名震天下于遠(yuǎn)揚萬里。扶蘇國破,阿娘自刎殉國,仔細(xì)算算,這宋欣也當(dāng)?shù)蒙弦粋€仇人。
宋欣是宋氏母家旁支,與晏淮清有幾點眉眼相似。身姿挺拔,年齡不大,許是與晏康越上過沙場,手中的劍殺過人,周身卻沉浮著殺意,叫人遠(yuǎn)遠(yuǎn)看了便覺得靠近不得。
“聽宋將軍的意思,下人們沒膽做的事,我一個閨中千金便有膽子去做了?”晏綏九冷哼,她瞧著案上的做工精致光是看著便讓人垂涎三尺的梅花糕,知曉昨日送來糕點的生面孔,此時定然已經(jīng)不在府中。
“既然二小姐指不出到底哪個是兇手,還請二小姐隨末將往北房走一趟。”
雖說是請,但言語中絲毫不見任何恭敬子意,甚至是已經(jīng)認(rèn)定她是兇手了,也難怪,畢竟前些日子,晏二小姐要殺定王在太師府鬧得沸沸揚揚。
此時當(dāng)事人眉目剛烈,“我若不去呢?”
“恕末將冒犯之罪。”
宋欣說罷,對著身后排列整齊,個個戎裝的侍衛(wèi)道,“請二小姐。”竟是欲強(qiáng)行帶走晏綏九。
“放肆!”
一把彎月短刀自聲源處劃破塑風(fēng)凌厲而來,宋欣微微撇頭,只見寒刀在冬日里發(fā)出锃亮的光點,擦面而去,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最后“哐”的一聲嵌入回廊上一根木柱中。
他按住腰間長劍,只是寶刀尚未出鞘,只聽一記女聲破空而來,音質(zhì)中所攜威嚴(yán)卻叫人不能小覷。眾人循聲而望,藍(lán)鈴芬芳先一步侵入眾人神經(jīng),接著便是一陣環(huán)佩叮當(dāng),再看平時鮮少露面的三姨娘,此時姣好的面容上已是盛怒。到底是一國長公主,女人家身子纖細(xì)瘦弱,然柳眉一皺,不怒自威直叫人瞥過目光,不敢再看。
“三姨娘。”晏綏九走上前去,扶起母親,因著今日西院人多口雜,依著大家規(guī)矩,只能喚蘇楚姨娘。
蘇楚面上滿是擔(dān)憂,她看得出來,晏綏九對定王十分喜愛,就像,就像是對自己孩子一般。晏綏九未出閣,她也是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跳。想來,定王被毒害,自己女兒多少傷心,她還沒來得及措辭安慰,便看見宋欣氣勢洶洶而來,儼然將女兒當(dāng)作毒害定王的兇手。
“荒謬!”蘇楚嘲道,“宋將軍年少便跟著太師,將太師的雷厲風(fēng)行學(xué)了個十足,可謂意氣風(fēng)華,前途似錦!”
宋欣假意聽不懂蘇楚話里的嘲諷,只拱了拱手,算作行禮,“宋欣不敢,宋欣奉太師之令捉拿兇手,還望三姨娘與二小姐配合。”
“宋將軍替太師查案,我等自然配合。”蘇楚依舊目光冷冽,似冬日刺骨的風(fēng),“二小姐既講了這梅花糕是大小姐托廚房送來,宋將軍為何不請大小姐前來對峙?還是宋將軍也覺得西院不比東院,東院當(dāng)中尊貴,我西院便是人微言賤,一個小小外臣也敢來踩上一腳?我一直以為大梁的將軍金刀鐵馬都是雄才大略的英雄好漢,未曾想,宋將軍豈和趨炎附勢的小人無異!”
宋欣素日里話本就不多,這后院女人的唇槍舌戰(zhàn)哪是他所強(qiáng),眼看巳時已近,他正打算先將人捆了去,事過后再請罪,便聽見自家表妹的聲音,“便是與你去父親那里對峙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