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之后的下午,張然提著行李箱,走出了安貞醫(yī)院。
張然的關(guān)系還沒轉(zhuǎn)到北電,不能算北電的人,又是自己摔傷的,不能算工傷,只能自己承擔醫(yī)療費。市級醫(yī)院這么多天的治療,住院費加上雜七雜八的藥費,實在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柜臺那收費的護士光是核算就用了十多分鐘,把他在美國攢的那點家底全掏空了。
真是辛辛苦苦好幾年,一跤摔回解放前!
值得慶幸的是張然完全融合了北電張然的記憶,這段記憶好像變成了他的人生經(jīng)歷過的事情一樣,只要他一想,記憶就自然在心里浮現(xiàn),全都清晰無比。
這些天,張然對自己的路也想清楚了,他還是想做電影。
當然這很難,現(xiàn)在是2001年,中國電影的最低谷,此時中國電影還沒有進入商業(yè)片時代。要2002年年底,張一謀的《英雄》橫空出世,中國電影商業(yè)化的大幕才會揭開。除了張一謀、馮曉剛等屈指可數(shù)的導演,絕大部分電影都在賠錢,愿意投資拍電影的人極少。
在這種情況下,新人導演要想獲得投資,可能性幾乎為零,國內(nèi)新人導演的第一部電影基本上都是自己籌措的資金。賈樟柯的《小山回家》是賈樟柯他們的攝影小組一起湊的錢;寧皓的《香火》把他拍廣告掙的錢全砸了進去;李楊為了拍《盲山》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
其實不只中國如此,全世界都這樣,沒有名氣的新人,別人憑什么相信你。重生者不是神,不可能往地上一躺就能夠日天!
相比這下,進入北電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北電有兩個巨大的優(yōu)勢,第一,巨大的人脈,整個影視圈,從電影制片,到電影發(fā)行,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有北電人的身影,不夸張的說,北電占據(jù)著中國電影的半壁江山,成為北電老師就掌握了巨大的人脈;第二,北電有自己的電影廠——青年電影制片廠,青年電影制片廠成立的目的就是給學生教學實習的機會,給教師實踐的機會。作為北電的教師,張然自然有機會拍片,這可比到外面去拉投資要容易多了。
頭頂?shù)奶枃娭狙妫镜萌说念^皮發(fā)出陣陣焦糊味。張然突然想起自己06年上戲畢業(yè),到京城來闖蕩時的情形,那也是八月,太陽也是這么毒,那時張然心里充滿希望,覺得有無限的可能,最終因為馮曉鋼的一句話被打入地獄。
但這回不同了,張然不再是初出茅廬的懵懂少年,他有未來14年的記憶,他有兩世的知識,他相信自己不這一次會失敗!
張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灼熱的空氣幾乎燙傷了肺葉,他抬手招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去北平電影學院!”
這回張然上樓的時候很小心,生怕悲劇再次上演,不過聰明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他順利的來到了表演學院的院長辦公室,見到了表演學院的院長陳建峰教授。
陳建鋒五十多歲,個子不高,面容清瘦,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看到人心底去。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微笑著道:“來,坐吧,身體情況怎么樣,徹底恢復了吧?要是沒好就不要急著出院,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可不能有半點馬虎啊!”
“謝謝院長!”張然在陳建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一臉的無奈,“早就康復了,要不是醫(yī)院的非要觀察幾天,早就出院了!”
陳建峰微微頷首:“關(guān)于你的工作,院黨委已經(jīng)開會討論過了,你負責01級本科班的表演課教學,并擔任班主任,對于這樣的安排,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張然皺了一下眉,班主任兼表演課老師,自己做其他的時間就少了,不過他還是點頭道:“感謝學校對我的信任,我一定扎扎實實做好自己的工作,只是我沒有從事教學工作的經(jīng)驗,就怕犯了不該犯的錯。”
陳建峰似乎看透了張然的心思,語重心長地道:“沒有經(jīng)驗沒關(guān)系,所有老師都是這么過來的,關(guān)鍵是用心,真心對待學生。你的能力我是見識過的,要相信自己!”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看著張然鄭重地道:“張然,你是我招進來的,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所以在工作中千萬不能放松自己,一定要兢兢業(yè)業(yè),把學生教好!”
“院長,你放心,既然選擇來北電做老師,我就做好了教書育人的準備!”張然感覺陳建峰的話是在提點自己,十分肯定地回道。
陳建峰點點頭:“說實話,在表演方面咱們北電是落后于中戲的,新東西都是中戲帶進來的。80年代初周采芹到中戲上課,從英國帶回了表現(xiàn)派的東西,這兩年姜若瑜回中戲任教又把方法派的東西帶了回來。而咱們北電呢?一直到都在跟著中戲的腳步走!不管別人能不能接受,作為表演學院的院長,我是接受不了的!我希望咱們北電能夠拿出自己的東西來,探索出一條屬于咱們北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