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未曾想過他會那么回答,進門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才說了沒幾句話,他就發(fā)現了。
伶秀、銀葵、夕葉,這些自己的貼身宮女都未曾表露一點點懷疑,只當自己失憶,而這個人竟然還說的那么篤定從容,那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個極其簡單的事實。
她想說自己摔下樓失憶了,想說自己早已不記得往事,可是那一剎那,面對他鏗鏘有力的質疑,夏念竟然說不出的慌,似乎任何的慌都會被看破。
她故作鎮(zhèn)定地看向他,對面那雙幽深而漂亮的重瞳此刻也在看著自己,夏念知道他想從自己臉上看出幾分不冷靜,好證明自己的猜測就是對的。
她此刻有些頭皮發(fā)麻,知道自己沒有退路,能做的只是繼續(xù)裝而已。可眼前這個人與長公主相處很少,顯然洞察能力極強。
那么——
夏念強裝冷靜,微微彎唇:“睿王殿下,我便是如假包換的夏念。既然我以前的作風你入不了眼,那么我們不妨各取所需,換一種方式交流如何?反正重要的只是長公主這個身份,不是那個人對吧?”
面上雖是表面平靜,但是掌中手帕早已被捏的變形,眼前這個人明明什么也沒做,她卻一直覺得自己在他的審視下,仿佛再多呆一會兒就會被看穿。
“呵,好。”慕息澤忽地放松了語氣,也不再看著夏念,只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拿起茶杯,輕輕又抿了一口。
“啊?這就答應了,不考慮了,你怎么就知道我問的你一定知道?”夏念沒想到他答應的如此爽快,說話間竟有點語無倫次。
“你來問我的必是我能答的,否則,你虧;再者,我不知道的,甚少。”慕息澤抬頭對上夏念已經起了波瀾的眸子。
夏念很感謝他沒有計較自己那裝不下去的慌亂神情,眼前的他舉手投足仍然隨意從容,眉宇間更是淡定異常,眼里盡是坦然隨性的笑意。她覺得仿佛被困在這里的是自己,而不是他慕息澤。
“那好,你告訴我明日你想知道什么,我去打聽了,明日來告訴你。”夏念站起身,定了定神,卻不想再多待,準確地說是不敢再多待。
“那么,我想知道,你妹妹心儀之人。”
慕息澤仰頭看著夏念,居然是一臉輕浮的笑意。只是他眉眼一動,卻又是那么驚艷萬分。
夏念有些微微晃神,隨后才驚訝地瞪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北翟國近況,東琴皇室對他的關押時限,兩國的商榷結果,他都不問,他竟然要知道這個。
自己是有一個妹妹,可與她不熟,只記得自己睡的昏沉時她來過一次。莫非他喜歡長公主的妹妹,可是他不是喜歡那什么鎮(zhèn)國公的女兒,難道這慕息澤雖然長的好看,實際上卻是一個隨性而輕浮之人?
心里一陣胡亂揣測后,夏念留了一句“好”便慌忙逃開了。
慕息澤本就起疑,總覺得再多留一會兒,自己又要露出破綻了。
女子匆忙開了門走出再合上后,屋內男子緩緩又倒了一杯茶,他看著那茶葉疾速浮起又慢慢沉下后,才緩緩站起。
本還留著笑意的臉恢復了之前的靜若止水的樣子,眸中似有黑色深潭一般,慕息澤踱步到窗邊,瞟了瞟那排成隊的艷俗的紅山茶,有些厭棄地移開眼神。
窗外遠遠的是三個女子,而中間那位,便是剛剛從那屋子里離去的女子。
他眉毛輕挑,冷笑暗暗道:“我竟是有點好奇,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公主,您還好吧,是不是那睿王又惹您不高興了?”銀葵看著夏念出來時便臉色微紅,皺著眉走了一路,又是一言不發(fā),便斗膽著問出口。
“無事。怎么以前我經常因為他不高興嗎?”
“那倒也不是。公主您自從三個月前雖三殿下出使北翟國見過那睿王之后,回來便開始念念不忘著。后來聽到聯(lián)姻的消息后您很是高興,可是誰知那睿王不知好歹,您便……”
銀葵雖然發(fā)現自己伺候的公主性情平和許多,可是說起這些事自己還是小心翼翼。
“是嘛?”夏念見過慕息澤之后,倒是能理解原先這長公主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這個人,即便拋去他那張翩若驚鴻的臉,就是他身上那從容冷靜的氣度實在非常人能有。
畢竟,他是被困在這里。
“那我以前經常去問錦樓嗎?”
“公主,以前皇上不準你去,你便常常偷偷……爬上樓,只是后來那一次,您不知怎的,摔了下來。”
“.……”
夏念扶額,這長公主真的有些頑劣,難怪雖然生得漂亮,但慕息澤卻不喜歡甚至悔婚,想來是太任性無禮,沒什么正常公主的大方沉穩(wěn)又溫柔可人的樣子。
“公主,看來皇上還是疼惜您的,現在連您進問錦樓都不攔著了。”夕葉瞧著夏念一番苦悶神情,便小心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