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自習(xí)一般是比較松的,老師來來,轉(zhuǎn)一圈就會走,頂多,快下課之前,又會露個面,順道去食堂打早飯。但是,一班班主任王玉敏,是個女老師嘛,有時就會殺個回馬槍。走了沒多久,就悄悄溜回來,站在教室最后的一個窗戶外,偷偷的瞄,看誰在睡覺,誰在聊天,誰在看小說。
現(xiàn)在這招還有用,但馮一平知道,后來不到一個月,這招就會失效。因為一般來說,老師在的時候,同學(xué)們讀書會用心很多,會用力很多,因此聲音就會大些。通常老師一走,讀的同學(xué)會少一些,聲音普遍都會低一些。當你聽到同學(xué)們讀書的聲音又大起來,特別是靠窗哪一塊的聲音大起來,那就意味著,有老師過來。知道了這個信號,回馬槍就不管用,再被抓住的同學(xué)就很少。
第二天早自習(xí)的時候,當王玉敏來了,走了,又悄悄的來,然后又走了之后,馮一平故意問王金菊,“昨天問到了嗎?那幾句話究竟什么意思?”
王金菊和黃靜萍臉一紅,昨天晚上,她們拿著那張紙,問寢室里二年級的同學(xué),聽了已經(jīng)譯好的第一句,那些的女孩子都很有興趣,但都沒有誰能全部譯出來。熄燈后,三年級的女生回來,剛好一個人帶著詞典準備在被窩里看呢,一查,幾個人一合計,終于大致拼湊出來,于是,一屋子最大不過17歲的女孩子,都有些心潮澎湃。
這時候,汪國真的詩集已經(jīng)火遍全國,校園里也有幾本在流傳,舒婷他們的朦朧詩也在語文課里被選為范文。90年代初的時候,詩歌、詩人,還是很吃香的。
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句,但清晰的刻畫出一個暗戀者的癡情哀婉。現(xiàn)在還不是21世紀,“愛”,還不是人們嘴上的口頭禪,對于她們這些初中生來說,愛,更是一個禁忌的字眼。況且,女生在這方面一向比男生覺醒的早,已經(jīng)情犢初開的她們,不少都會有個朦朦朧朧的喜歡,或者說暗戀的對象。
禁忌的吸引,加上同為暗戀者的感同身受,不知不覺就被這短短的四句話所打動。
學(xué)校里的這些女生們,也許并不一定懂得浪漫是什么,但哪個女生又沒有一個浪漫的夢呢?在夢里,應(yīng)該就會有人給她們寫這樣的詩。而現(xiàn)在,在現(xiàn)實里,在身邊就有這么一慕,她們怎么會不心潮涌動。
王金菊和黃靜萍睡在一排的兩張床的下鋪,剛好頭對頭。天氣熱,索性坐起來,隔著蚊帳耳語,“你說他這是寫給誰的呢?”王金菊問黃靜萍。
這句話好像有所指,黃靜萍沒好氣的說,“我怎么知道?”
王金菊在她耳邊輕笑著,“我看,有可能是給你的。”
黃靜萍當然不依,在王金菊手臂上捶了一下,“瞎說,怎么可能是給我的?”
王金菊附耳說,“你別看他眼睛小,我都看到他好幾次偷偷的瞄你。”
黃靜萍有些小高興,嘴上卻不饒人,“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再說,他也有可能是偷瞄你的啊!”
好吧,馮一平原以為自己的道行很高,畢竟和老婆在街上走,也能做到不留痕跡的,偷瞄街上漂亮的妹紙。沒想到,稍微放松了些,只看了幾次,黃靜萍可能都沒察覺,卻被她旁邊的王金菊給留意到。
這就提醒我們,不管做什么事,一定不能掉以輕心,要從高、從嚴要求自己。
聽他這樣問,王金菊還以為他真不知道呢,就推脫說,“我們也不知道,都看不懂,那本書叫什么名字?還有作者,叫什么,你知道嗎?”
這個時候,連黃靜萍也不假裝看書,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馮一平,“不知道,我當時趁我外公和書店營業(yè)員說事,在一本破書中看到的,全英文,我就只記住那么幾句,旁邊有張照片,是一個白胡子的老大爺,穿著長袍,看樣子是印度人。”
女生們,包括里面豎著耳朵在聽的溫紅,都有些失望。王金菊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黃靜萍擋住,王金菊嘗試越過她,卻被黃靜萍伸手在她在身上哈了一下,一時忍不住笑,也沒有了力氣,兩個人又在那邊笑鬧起來。
以女生們天生的八卦特質(zhì),早自習(xí)的時候,連那些家在附近,不住校的女生都知道了。于是在打早飯的時候,不是就有女生對馮一平指指點點的,不過大多數(shù)女生看了都有些失望。
一個瘦瘦的小男生,有點黑,眼睛小,鼻子不小,五官雖然湊起來看還可以,本來還算是帥的那種,但是留著一個標準的“馬桶蓋”版發(fā)型,穿著海魂衫,藍色褲子一看就是買布自己做的那種,腳下還不合時宜的穿著布鞋,整個人看起來土土的。唉,只能說希望有多大,失望就差不多有多大。
馮一平對這些都佯裝不知,排在隊列里,和肖志杰聊天。他們現(xiàn)在討論的是,如何在晚上去洗澡的時候,把洗好的濕衣服拿回來,又不讓老師發(fā)現(xiàn)。
說起來,不管是家里大人,還是學(xué)校老師,對“水”,這個東西,包括池塘、水庫、河流,都管控的很好。馮一平他們村就好幾口池塘,這么多年,沒有一個小孩子或者大人掉進去過。當然,有豬曾近掉進池塘,但不一會,它哼哼唧唧的就游上了岸。
學(xué)校就更過分,抓到了批評教育不說,還會找家長。學(xué)校教訓(xùn)一頓,罵一通,家里還免不了打一頓,因此去河里洗澡游泳這件事,還是風(fēng)險挺高的。所以馮一平這個乖孩子一直不會游泳,到后來自己工作了,有時間學(xué)游泳的時候,又覺得自己二三十歲,怎么說也是在長江邊長大,居然不會游泳,也不好意思去學(xué),導(dǎo)致他一直到重生前,還是個旱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