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又虛心地問了任炎一句:“任總,您說個具體地址?我先把您和您的車安全送到地兒!”
任炎默了兩秒鐘后,說:“就先往你住的地方開,等到了那里再說。”
“得嘞!”楚千淼也不再追問,準備開路。
她想任炎應該是很寶貝自己家庭住址的那類人——除了爹媽和快遞,誰也別想知道他住哪。一般這樣的作風都是防異性防出來的。
楚千淼準備啟動車子前,搞了一套很隆重的動作:她一邊深呼吸一邊把兩手編在一起,前撅撅后撅撅,又把編在一起的手拆開甩啊甩,再把一手壓在另一手的關節(jié)上,咔咔地按出響……整個流程很像準備和人動手干架之前的熱身。
任炎本來目視前方,后來沒忍住瞥了她一眼。
“緊張?”任炎微微一皺眉。
楚千淼嘿哈一笑:“不緊張,就是頭回開大奔,我隆重一點也算是對它有個起碼的尊重!”
任炎嘴角微微一挑。
楚千淼往方向盤旁邊歪歪頭,研究怎么打火。
但第一次,她居然打火沒打著……
任炎微皺的眉變成了正式皺:“楚千淼,你確實有駕照嗎?”
回應他的是車子轟轟轟被打著了火的聲音。
在發(fā)動機的哼哼聲中,楚千淼轉頭對任炎一笑:“當然!”她話音一落,一腳油踩下去,車子跟加了摻了興奮劑的油似的,呼地躥了出去。
任炎整個人被慣性頂?shù)糜昧Τ髩合蛞伪场?
“嘿,大奔就是不一樣,這推背感,絕了!”楚千淼打著方向盤,順著停車場的彎道往地上爬。
輪胎在停車場地面上擦出滋滋聲,像小耗子被捕鼠夾夾著了尾巴一樣。
車子爬到地面上,爬進夜色里。這是北京難得擁有好夜色的一個晚上,沒霧沒霾,月明星亮。
楚千淼扒拉著方向盤,指揮著車子從輔路沖進主路。
并好道,她又加了一腳油門。
任炎終于忍不住又叫了她名字一聲。
“楚千淼。”
“啊?”楚千淼看著前面的路,應答著。
“我年薪高,命值錢,你慢點開。”
“……哦。”
她把車速降了下來。但沒過一會,就一腳油又把速度踩了上去。
任炎沒再說什么,他只是抬起了右手臂,手肘支在車窗棱上,手掌撐住額頭,擋住了眼睛……
忽然他被一聲喇叭驚了下。他馬上發(fā)現(xiàn)這聲喇叭響是楚千淼制造的。
他轉過頭,看向楚千淼。他想告訴她已經(jīng)半夜了,別按喇叭。
但沒等他開口,楚千淼先怒氣沖沖落了車窗,沖著車窗外并排的一輛車喊:“大哥你雙黃線上也隨便掉頭?你自己倒是方便了,害別人撞車怎么辦!”
任炎一時看愣了。在他印象里這姑娘一直嘻嘻哈哈的,從來沒這么沖過。
楚千淼隨后升起車窗,呼呼喘氣。
任炎瞥著她。
氣居然還沒消呢。
驀地車子猛地一停,隨后他又被“啪”的一聲嚇了一跳。
這回是楚千淼把車緊急踩停在十字路口,因為前方的黃燈跳成了紅色。
他給震蕩在安全帶和座椅靠背之間。他現(xiàn)在有點后悔沒叫真正的代駕了。
他聽見她生氣地拍了下方向盤之后說:“前面那人怎么紅燈還過馬路,太不注意安全了吧!怎么拿自己命這么不當命?哎呀好氣!”
任炎瞥著眼前的楚千淼,他感覺像看到了她的另一種人格。
紅燈變綠,楚千淼松剎車踩油門,把車子開出了速度。
“前邊那車過分了啊,并道不打轉向燈!這些人也不能因為是半夜開車就這么放肆吧?交規(guī)又不是一到半夜就失效!”楚千淼看著前面的車怒氣沖沖地說。
任炎忍不住了,他叫了一聲:“楚千淼。”
“哎?”楚千淼一邊看路一邊應著。
“你是不是有路怒證?”
“……”楚千淼愣了下,怒氣沖沖的氣勢軟了下來。“不,路怒癥太局限了,我是怒癥!我……我到哪里都路見不平一聲吼!”她強行狡辯。
任炎卻哧地輕笑出了聲。
楚千淼扭頭去看右側的后視鏡,順勢她瞄到任炎把手搭在領帶扣上,一左一右輕輕地拉松了它。他把第一顆襯衫扣子解開了。他臉上的笑痕還沒有退干凈,微瞇的眼睛有一點迷離和慵懶。
月色太美,夜色太溫柔,他笑得太突然,樣子太性感。楚千淼手一抖,把車開得也一抖。她趕緊收回眼神看前方的路。她的路怒癥不見了,被那噗嗤一聲笑給治好了。
她能感覺到任炎隨著這一抖在轉頭看她。
“你是不是要逼我酒駕?”
她看著前方的路連聲保證:“任總!不,學長!你放心啊放心!我肯定能給你全須全尾全乎身地送到家!”
任炎聽到那聲“學長”,轉過頭看向車窗外。樹影倒流,月明天高,真是個景色不錯的夜晚。他嘴角輕輕抬了抬。
“楚學妹”。他突然開口,叫得楚千淼渾身過電似的一愣。
“記著你打賭輸給我一個賭注。”
楚千淼知道他在說之前他們在狄沖杜然曾強三個人身上打的那個賭。誰輸了,誰滿足贏了的人一個要求。
“哦。”她回答得乖乖的。“那你提要求吧,求別太難辦到……”
“我現(xiàn)在還沒想好,先存著吧。說起它是想提醒你一下,別忘了有這么個事。”
“……哦。”您可真是忙得日理萬機都一點不帶忘了讓自己別吃虧的。
又是一個紅燈,楚千淼把車踩停。她飛快瞄一眼旁邊的任炎。他靠在椅子座背上,慵懶地微瞇著眼。
他平日里和人保持距離的那道無形結界好像給這夜色融掉了不少。此一刻的他變得似乎可以容人接近了。
楚千淼心念一動,脫口說:“任總……其實……我在大學見過你,學長,”她觀察他的表情,“不只一次。”
任炎輕輕撩了下眼皮,看向她:“嗯,不稀奇。在學校時見過我的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