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在后座憋著笑。
“楚律師。”
突然被任炎點名的楚千淼立刻抬頭,視線從后視鏡里與任炎相遇。
“你告訴秦謙宇,這個時候應該怎么說話。”
“?”楚千淼愣了愣,隨后張嘴就來,“任總,這個時候我不想夸您特帥,您帥這個事兒不用特意夸,大家長眼睛就都知道。今天我就想說,您特讓人感動,您這么大身份,挨個送我們這些小人物回家,這可不是哪個董事總經(jīng)理都能做到的事!所以任總,您是這個!”她一邊說一邊豎起一根大拇指,從兩個前座之間的空隙往前使勁一伸。
秦謙宇在副駕上聽得目瞪口呆。
“聽到了嗎,”任炎嘴角一抬出聲給秦謙宇上眼藥,“馬屁應該怎么拍,會了嗎?”
秦謙宇扭身給后座的楚千淼鼓掌:“千淼,我服了,心服口服!你真是教科書級別的馬屁精,未來一定前途無量!以后茍富貴勿相忘啊!”
楚千淼一臉謙虛:“好說、好說!”
夜色在車窗外飛速倒退,街邊樹與樹連成一片颯颯虛影。等距離的路燈一盞又一盞經(jīng)過著黑色的奔馳,車子里面被它們置于亮與暗的交替中。
從后視鏡看過去,任炎的面孔在明明暗暗中一忽清晰一忽朦朧。他像被打進不斷變換的追光里。追光使勁追著他,去暈染他光潔的額頭,他烏黑的眉宇,他長長的睫毛。還有他高挺的鼻梁,他白皙的面龐,他薄薄的嘴唇和微翹的嘴角。明與暗、清晰與朦朧之間,不知道是他讓夜色變得驚心動魄,還是夜色讓他變得蠱心惑人。
楚千淼把眼神挪到車窗外,看著樹影一排排向車后面跑。她笑著想,前面坐的怕不是個妖怪,比上學時候帥得還妖。
又一道光打進車里,后視鏡里閃現(xiàn)著后座的情形。后面的女孩扭頭看著車窗外,眼底亮亮的,嘴角還帶著笑。她黑直的發(fā)掖在耳后,披在肩膀上,她的側(cè)臉被明與寐的夜色刻畫出柔軟的輪廓線條。那確實是個漂亮姑娘,比她自己所知道的自己,更漂亮。
……
第二天一早,楚千淼披頭散發(fā)地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眼睛底下不出意外地又掛上了黑眼圈。
昨晚任炎先把她送到家,又去送秦謙宇。她到家后谷妙語已經(jīng)睡了,但她說什么也睡不著,連喝了三袋牛奶也睡不著。她一閉上眼,腦海里就總是閃過她坐在大奔馳上樹影颯颯向后跑的畫面。
既然睡不著,她干脆拎過來平板隨便點開個電視劇看了兩眼,安全起見她特意選了個沒有女性角色的劇看。
——都是男人,我看春夢你怎么來找我!
這是她的如意算盤。
結(jié)果……
她大意了。這全是男性的劇居然也在談戀愛!一個小伙動不動就把另一個小伙推到墻上、推到洗手臺上、推到一切能擋住后背的地方,推完脈脈含情地看一會,再把他一把拉進懷里抱一會親一會……
楚千淼把平板扔到一邊的時候覺得完犢子了,八成又得做夢。
果不其然,春夢又找上了她。
夢里她變了性,是那個老推別人的男的。老被她推的那個男的,長著一張任炎的臉……
她坐在床上想,昨晚這到底算春夢還是噩夢?
白天到了企業(yè)盡調(diào)辦公室,秦謙宇一看到她的黑眼眶就樂了:“昨天你領(lǐng)導也讓你加班了?還是我領(lǐng)導讓你加班了?”
楚千淼想,你領(lǐng)導入夢來折騰我算不算讓我加班?
她一回頭,驀地看到了任炎。她差點猝死地想,他怎么又來現(xiàn)場了……
腦子里猛地沖上來一幅夢里變成男人的她把任炎推到墻上的畫面。
她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任炎:“……”
顧不上任炎看向她時,那臉疑惑中帶著淡淡詰問和淡淡嫌棄的眼神,她驚恐地趕緊摸摸自己脖子。
還好還好,沒有喉結(jié)。夢醒了,她不會沖上去推他的!
腦子里混漿漿,她跑出去用涼水洗了把臉,精神精神。
回來時她看到余躍過來了。
他正對任炎說:“任總,昨晚我連夜和周總溝通了一下,他讓我去跟那三位談,就說雖然現(xiàn)在知道了專利其實是屬于公司的,但念在這么多年的情分,只要他們不再提過分要求,他還是愿意按原來的方案落實股權(quán)給他們,這件事也就此翻篇,大家以后還是齊心協(xié)力的好伙伴。”
楚千淼一聽完余躍的話,立刻在心里給周瀚海豎起大拇指。
這爺們,也真是夠大氣!
等余躍出門去分別約談那三位,楚千淼問秦謙宇:“秦哥,你覺得他們仨人里頭,誰吃恩、誰吃威、誰恩威不吃油鹽不進?”
秦謙宇想了想,回答:“我覺得仨人里每人都有三種可能。”
楚千淼覺得他這話說了完全等于沒說。
秦謙宇看著她,朝一邊使勁拐嘴巴——你問問他,看他怎么說。楚千淼順著他嘴巴拐出去的方向,問向任炎:“任總,您覺著他們仨人里頭,誰最容易搞定,誰最不好拿下?”
任炎往皮椅背上一靠,看著她,嘴角微一挑,反問道:“那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