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生起, 馮星晚就是皇室欽定的兒媳。
幼時的馮星晚也如其他女孩兒那般天真活潑, 玉雪可愛。
懵懵懂懂之際, 也曾爬著坐到父親大腿上,歪著小腦袋迷迷糊糊的問上一句“父親,什么是太子妃皇宮又是什么”
她還太小, 什么都不懂。
只聽長輩們議論, 她以后是要進皇宮當(dāng)太子妃的好像就是因為這句話, 所有人看她時的眼神就不大一樣長輩們夸贊她,說她乖巧聰慧;同齡的小女孩羨慕她, 還偷偷和她說皇宮是個非常漂亮的地方。
父親便微笑著和她說
“皇宮金碧輝煌, 是大魏最美麗的地方。太子便是這座宮殿的小主人, 晚晚長大了,就要進宮和太子住在一起, 成為太子妃。”
小女孩兒都喜歡閃閃發(fā)光的東西, 馮星晚也不例外。因為父親口中的這座“閃閃發(fā)光的皇宮”,馮星晚第一次對皇宮有了隱隱憧憬。也對“太子”有了些許認知以后會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
七歲時,皇宮設(shè)宴。馮星晚第一回入宮。
她穿了漂亮桃粉襦裙,梳著精美丱發(fā)。馬車轱轆轆前行, 她手里抱著個小木雕預(yù)備送給太子的禮物。
皇宮華麗, 比她想象中要美千倍百倍。宮宇巍峨, 雕欄畫棟。
入了宮,在廊上行走時, 訓(xùn)練有素的宮婢整齊經(jīng)過, 恍若被操控的木偶, 精致統(tǒng)一,卻獨獨缺了點生氣。
那時候,馮星晚只注意到了皇宮華麗莊嚴,張著嘴,滿眼好奇和驚艷。皇宮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她見過頂頂好的。
而入席后,那個姍姍來遲,自她面前進過的小男孩,也是她見過頂頂好看的。
那會兒她乖巧吃著蓮花酥,母親輕聲與她說“那位便是太子。”
太子。馮星晚看了過去。就見到正在皇后面前行禮的太子,約莫比她高出半個人,一身華服,腦袋上戴著一頂金冠從背面看過去,儼然是個金鑲玉的男孩兒。
皇后與太子說了什么,接著又叫了馮星晚出席。
馮星晚有些害怕。母親輕輕捏了下她的手,小聲叮囑“晚晚別怕,到皇后娘娘身邊去。”
馮星晚點點頭。小小女孩,霎時成了宴席焦點。她攥緊懷里的小木雕,小步小步走到皇后面前,一本正經(jīng)行禮、問安。
皇后似乎很喜歡她,而后對著太子說“恒兒,這是你馮妹妹你前幾天不是吵著說要見人家小姑娘嗎”
他想見她嗎
馮星晚抿緊雙唇,大著膽子,側(cè)過臉,望向手邊太子玉面粉頰,烏目長睫,是張比女孩兒還漂亮的臉。被那么多人注視著,卻沒有絲毫緊張,淡定閑適,漂亮的眼睛掃了自己一眼,懶洋洋的眼神,沒說話,只嘴角稍撇。
宮里的人,都長得這么好看嗎
皇后,小公主,和眼前這位太子。馮星晚幾乎有些看呆,并未留心太子對她的態(tài)度,只乖巧問好。
良久,珠玉堆砌的小太子終于開口。他微揚下巴,眼神倨傲,似乎點評般的說了句
“真丑。”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塊巨石砸進湖面。馮星晚表情木木的抱著木雕,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眼眶頓時濕潤,“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視線模糊,只隱隱瞧見面前太子的輪廓。
那一瞬間,她什么聲音都聽不見,只聽到太子用清脆悅耳的聲音說“哭起來更丑了丑八怪。”
太子把她弄哭。皇后娘娘要太子道歉,可太子卻不聽,隨口尋了個借口就出了宴席。
直到三天后,在馮星晚幾乎要忘記這件事情的時候,太子突然駕臨,說是特意來賠罪的。
太子尊貴,他來馮府,闔府上下都前來跪拜迎駕。馮星晚還被母親督促著換了身漂亮衣裙,跪在母親身后。太子沒叫他們起來,誰也不敢抬頭,馮星晚就這么低著頭跪著,小小一團。
直到一雙金絲繡福祿紋的錦靴落在他手邊。
馮星晚又想起那天在宮里的場景,咬著唇不說話。
緊接著,一雙手捧了個紫檀木小匣子,遞到她眼前“給你的。”
小匣子很精美。連那金黃鎖扣都精巧無比。那一瞬,馮星晚有些小小期待,懷揣著好奇,看看太子,而后雙手接過。
“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馮星晚點點頭聞言打開,在匣子緩緩掀起之際,響亮的一聲“呱”震得她雙手一顫。
她本身就膽子小,頓時被嚇到了,手里的匣子“啪”的掉到了地上。一只蛤蟆從里面摔了出來。坑坑洼洼的背脊,瞪得圓圓的眼睛,哇哇叫著馮星晚整個腦袋都發(fā)緊,臉被嚇得慘白,又一次忍不住哭了出來。
太子則哈哈大笑。
淚眼朦朧間,馮星晚揚起腦袋看了眼身前太子第一次,她有了無比討厭的人。
連帶著那座金光閃閃的皇宮,她也開始心生抵觸
可偏偏馮星晚是定下的太子妃。自她以后,皇后就經(jīng)常請她入宮為伴。
皇后很好,小公主也視她如親姐妹,可唯有太子,每回見到她,就喜歡捉弄她。知道她怕蛤蟆螞蚱,他就故意捉來弄到她身上,看著她哇哇大叫,他就樂呵的捧腹大笑。
年紀(jì)小的時候,馮星晚每回都被太子嚇哭。
漸漸的,馮星晚長大,從懵懂的小女孩兒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學(xué)習(xí)各種宮中禮儀,母親對她很苛刻。連一口飯要嚼幾下,都有規(guī)定。
母親說她日后是要入宮當(dāng)太子妃的,遇事不能慌亂,要學(xué)習(xí)把情緒隱藏,學(xué)習(xí)察言觀色,學(xué)習(xí)隱忍。
約莫是自有灌輸?shù)乃枷耄T星晚做得很好前提是,沒有遇見太子。
端秀溫婉的未來太子妃,每每遇見太子,因多年來的內(nèi)心陰影,始終做不到淡然面對。她開始見到他就渾身發(fā)抖,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止不住臉色發(fā)白。更甚至能遠遠的,從腳步聲,就能辨別出過來的是太子。
頑劣太子則變成了風(fēng)流紈绔的太子。不再用幼時那些小把戲捉弄她,只是偶爾見著她,就一頓嫌棄“跟個木頭人似的,真沒勁。”
大多時候,馮星晚只能忍著心中恐懼,站在原地,不聲不響。
婚期越來越近,而太子風(fēng)流之名,也早已在皇城傳開。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男子風(fēng)流,是一樁很小的事情,并不打緊。尋常人家的男子都有三妻四妾,何況儲君,待太子登基,后宮三千宮妃,也在情理之中。
女子應(yīng)當(dāng)大度。這是母親一直教導(dǎo)她的,馮星晚謹記在心。大概是她不喜太子,所以根本不在乎太子風(fēng)流與否。更甚至,太子風(fēng)流,她心里還隱隱有些高興這意味著,就算日后進宮,太子與她相處的事情也不會很多。
她一點都不想見到他、更加不想服侍他。
只是馮星晚終歸是深閨少女,真正見到時,內(nèi)心還是無法做到毫無波瀾。
這天馮星晚自皇后宮殿出來,到御花園,欣賞罕見的雙蕊蘭。蘭花清幽,聞之使人心曠神怡,馮星晚愛蘭,在她彎腰賞蘭時,唇畔微掀,在這寧靜祥和之際,卻有聲嬉笑聲自身旁假山傳來。
女子的笑鬧聲,以及男子的笑聲。
后者笑聲她再熟悉不過,只要一聽到,整個背脊都緊繃起來。本能的形成一種防御的姿態(tài)。
她在原地停了片刻,不敢再聽。往常她只聽過太子風(fēng)流,卻不曾想,他竟風(fēng)流到白日宣淫的地步。
馮星晚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預(yù)備轉(zhuǎn)身離開。
而太子卻從假山后走了出來。衣冠楚楚,俊臉滿滿痞氣,左右擁著倆嬌美宮婢,看了眼呆站著的馮星晚,嘴角一勾“聽夠了沒”
馮星晚立在原地,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太子卻嗤笑一聲,不正經(jīng)的說“怎么想加入”
馮星晚是姑娘家,本就臉皮薄,被太子這么一說,一張慘白的臉頓時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