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校生”
岑年打著哈欠走進教室, 把書包隨手往座位一扔,趴下。
他讀書早又跳級,比身邊人都小兩歲, 且天生臉嫩, 不說話的時候跟個誤穿了哥哥校服的初中生似的。
但誰也沒辦法拿他當(dāng)初中生看。
“是啊,”魏衍坐他前面,邊轉(zhuǎn)身把作業(yè)遞給他抄,邊把小孩兒手中的煙搶來掐掉, “這學(xué)期剛來的,聽說成績不錯。”
“哦。”岑年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聲, 趴下抄作業(yè)。
“不許再帶來, ”魏衍開窗把煙味兒散了, 老媽子似的威脅,“你又不會抽,耍帥干嘛”
早自習(xí)快開始, 拎著早餐的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走進來,沒人跟他們打招呼。
岑年在清晨的光線里,嘟囔道
“誰耍帥了。”
“就是你闖再大的禍, 叫家長, 岑太太也不會來。”魏衍還是生氣,忍不住補充道。
岑年握圓珠筆的手頓了頓,片刻后又繼續(xù)往下寫, 沒搭理他。
昨天的作業(yè)有點多, 一直抄到早自習(xí)開始, 才算抄完。
岑年把作業(yè)往江緒位置上一扔,趴下補覺。可這一覺沒睡安穩(wěn),整個班吵鬧極了,一會兒是男生討論世界杯,一會兒是女生聊某某帥哥,吵得人頭暈。
忽然,那一陣吵嚷聲被按下暫停鍵,沸水突然凝滯。
“大家好,我叫傅燃。”
七個字。
像是放在火上暖過的玉石墜地,外表是溫和無害的,內(nèi)里冰涼得可以。
但是好聽。
非常好聽。
岑年把這七個字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整個腦子安靜下來,睡意褪去。
他睜開眼睛,抬起頭。
一米八幾的男生,得體而禮貌的微笑著,就那雙墨色的眼睛和聲音一樣,涼。
很帥。
這個人的五官身材,每一寸簡直都是照著岑年最喜歡的樣子長的。岑年看著看著,心里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在岑年打量他這會兒,那個叫傅什么的,竟也恰好看向他。
兩人隔空對視兩秒。
傅燃怔了怔。
岑年毫不避諱,往后靠了靠,眼神直直地打量著他。半晌后,他笑了笑,食中二指并攏靠在眉前,行了個吊兒郎當(dāng)?shù)拿朗杰姸Y。
“嗯,傅同學(xué)初來乍到,”班主任推了推眼鏡,平淡道,“大家多照顧一下。好了,傅同學(xué)不如就坐在”
“坐這兒。”
岑年出聲打斷。
他踹了踹自己身邊的空座位,沒理會全班驚異的視線,說完這句,低頭接著抄另一科作業(yè)。
那天之后,大家還以為岑年要搞些什么大事情。
畢竟這位外表長得乖巧無害,校規(guī)那么長一條,幾乎沒什么是他沒觸犯過的。然而,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他真的只是讓轉(zhuǎn)校生坐他旁邊,除此之外什么也沒干。
也就偶爾給他同桌帶飯,過節(jié)會送他些吃的,兩人偶爾結(jié)伴去打籃球。
很和平,無事發(fā)生。
傅燃看誰都是三分笑,大家一開始以為他好相處,許多女生還往他抽屜里塞情書。后來,大家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位只是表面看著溫和,其實對誰都是淡淡的,這么一圈看下來,關(guān)系最好的反而是他的同桌。
但岑年和魏衍從小玩到大,關(guān)系當(dāng)然比他和傅燃親,傅燃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獨來獨往。
“我下午逃課,”岑年把書桌上的東西胡亂往包里塞,頭也沒抬說,“要幫你帶點什么嗎”
傅燃筆尖頓了頓,沒回答,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一個人”
“怎么可能。”岑年隨意道,“我又沒成年,一個人怎么進網(wǎng)”
魏衍讀書晚,此時已經(jīng)成年了。
少年鼻尖冒著汗珠,低頭在書包里翻了翻,下頜到脖頸的弧度很好看。岑年翻了一陣,找出一張卷子來扔給傅燃,笑了笑
“幫我抄了唄你會模仿我的字的。”
“嗯。”
傅燃看著卷子。
空白的作業(yè)卷,上面就寫了個名字。竟然還不是岑年的名字,是魏衍兩個字。
應(yīng)該是昨天去魏衍家玩兒拿混了,他們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傅燃沉默片刻,道
“我前天剛過十八歲生日。”也成年了。
“哦。”岑年心不在焉地嘟囔一聲,繼續(xù)找他的藍牙耳機。
他把書包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忽然發(fā)現(xiàn),耳機被他不知什么時候推到了傅燃桌上。
與此同時,他的大腦也轉(zhuǎn)過彎來。
岑年看著傅燃,片刻后,笑了。
傅燃垂下眼瞼,同他對視。
中午放學(xué)的時間,教室空蕩蕩,人走得差不多了。高三的秋天,桌面上書摞的高高,湛藍水洗似的天幕,陽光斜斜從窗邊打來。
岑年長得白,淺琥珀色的瞳孔定定地望著傅燃,片刻后他突然靠近傅燃,幾乎和他鼻尖抵著鼻尖。
傅燃不退不讓,只呼吸微微一滯。
有點近了。
岑年的睫毛很長,蝶翼似的,半遮著清澈的瞳孔,意味不明地打量傅燃。兩人呼吸纏繞,從遠(yuǎn)處看幾乎像在接吻。
“傅同學(xué),”岑年的聲音故意放軟了,竟然帶著絲絲的甜味兒,“你陪我去啊”
傅燃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