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好好的兒子又瘋了。
干出的這些事,都叫他羞于面對林家這親家。
英國公憤怒地拍著面前的幾案道:
“為父把話放在這里,那蘇家女名節(jié)已毀,就算是做最低等的侍妾,為父也絕不允許她進(jìn)門!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那蘇家的姑娘,對他影響太大了,他絕對不能讓兒子將她弄回蕭家,以免將來鬧出寵妾滅妻的丑聞。
他原以為,說出這話,定會招來兒子激烈的反抗。
卻沒想到,他的反應(yīng)無比平靜:
“父親,景瑤是何等驕傲的女子,我怎么可能讓她為妾。”
這話讓英國公心頭咯噔一下,幾乎要跳起來:
“你難道還想休妻不成?”
蕭廣瑜依舊平靜地望著他:
“父親多慮了,我不會休妻的。我會認(rèn)景瑤做義妹,為她遮風(fēng)擋雨,庇佑她下半生再無苦難。”
“除此之外,兒子別無他想。”
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從他娶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不配再擁有她。
今生緣盡,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竭盡全力讓她下半生喜樂無憂。
這樣的態(tài)度,屬實(shí)是平靜得有些詭異了。
英國公審視地看向兒子,卻心驚地對上了一雙宛如槁木死灰的眸子。
就仿佛被極致的痛苦燃燒后,剩下的一攤絕望的死灰。
他心中頓時涌出一些不忍和心虛:
“好了,讓你的人去找她吧。趕緊去!”
他剛才滿心怒火,已經(jīng)第一時間派人去國子監(jiān)通知了蘇祭酒。
他原是想著,以那位的心性,定是不會容許這個已經(jīng)墮入泥淖的女兒再活在世間。
如此,于蕭家來說,也正好再無后患。
可如今,看兒子這般模樣,他卻是有些不敢這么做了。
也是剛才,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時隔七年,他這兒子心中的那股愚癡從未改變。
他寧可終生愛而不得,也不愿委屈那姑娘一絲一毫。
若那蘇家姑娘這次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這兒子只怕會哀毀而亡。
他原本有多急切地想那蘇家姑娘被蘇祭酒帶走,如今就有多希望蘇家的人能動作慢點(diǎn)。
可他的希望終究是落空了。
慧云等人剛要登上馬車,就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一個身形瘦削,滿身風(fēng)雅的中年文士急切地從車上下來。
七年未見,他并沒有變得蒼老,還如以往一樣滿身的道貌岸然。
看到她的一瞬間,他便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滿臉嫌惡。
他神色冰冷地看著她,對隨從下令道:
“還愣著做什么,立即將這逃奴給本官綁回去!”
慧云早就明白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多么冷心冷肺的人,如今只覺得滿心諷刺。
可笑,既然連她這個女兒的身份都不敢承認(rèn),他憑什么覺得自己還有權(quán)力“處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