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池陽奔走到大殿門口,還未來得及說話,便是感覺地動山搖,整個人踉蹌的扶住大門,滿臉驚懼的朝上方看去。
只見白云彌漫的青天之上,忽然如碎裂的琉璃,布滿了恐怖的豁口,好似蛛網(wǎng)般蔓延至視線盡頭。
而在那蛛網(wǎng)豁口的中心處,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截雪白的劍鋒。
僅一劍,便是讓護(hù)宗大陣垮塌大半!
這是何等的偉力!
池陽長老趕忙回望而來,隨即臉上的呆滯愈發(fā)濃郁,只見面對這般恐怖的手段,殿中的兩人卻是一個比一個坐的安穩(wěn)。
那身披大袍,辨不清真容的修士也就罷了。
老柳何時有了此等耐性,竟能做到面對天境大妖而臨危不懼?!
“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池陽趕忙走了進(jìn)去。
“咳。”
柳世謙握緊扶手,他知道個屁的怎么辦。
這般天差地別的境界鴻溝,哪怕自己把氣息擠干了,也別想有什么轉(zhuǎn)機(jī)。
念及此處,他只能將目光朝身旁的健碩身影投去:“……”
在兩人的注視下,烏俊仍然一言不發(fā)。
“等等,這寶地該不會是你們從龍宮手里搶的吧?”池陽長老突然想起什么,驚愕抬頭看去。
柳世謙也是沉默下來。
別說,按照他對沈宗主的了解,這種事情,對方不是干不出來。
話音還未落下,便被宗外傳來的浩蕩之音所打斷。
“我想,本座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資格進(jìn)來一敘了。”
哪怕兩人是剛剛從南洪過來的,但光聽著從容淡定的語氣,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推斷出這話音主人的身份。
祁家四王爺,祁昭陽!
“前輩。”
柳世謙站起身子,朝烏俊投去詢問的目光。
他在白玉京時,被合道境大妖攬住了肩膀,都沒有驚慌失態(tài),更何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合道。
只是,無論如何,總不能這般干坐著。
在兩人的注視下,烏俊終于緩緩抬起了眼眸,它透過殿門朝空中看去,漠然盯著那破開了天幕的劍鋒,以及蛛網(wǎng)般的裂紋。
就在池陽長老還在猜測對方會如何回應(yīng)的時候,耳畔卻是響起了一道輕蔑的嗤笑。
暗金色法袍之下,話音中帶著幾分感嘆。
“不長記性的臭蟲。”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柳世謙和池陽長老皆是如遭雷擊般的愣在了原地。
在西洪水陸,竟有人這般毫不遮掩的,稱一頭玉角銀龍為“臭蟲”。
這簡直都不能稱之為狂妄了,更像是不知死活,換了不知情的,還以為萬象閣才是西洪真正的主人。
“老柳……你越混越出息了。”
池陽長老只感覺口干舌燥,忍不住朝旁邊吐槽了一句。
來的時候兩人還小心謹(jǐn)慎,生怕出什么意外,才過去多久,對方已經(jīng)能和這種指著龍子鼻尖嘲諷的存在并肩而坐了。
“閉嘴。”
柳世謙低聲斥了一句,隨即便是看見那位前輩邁開了步子,不急不緩的走出大殿,然后掠出了萬象寶地。
“這是要硬碰硬的意思?”池陽瞪大了眼睛,還未反應(yīng)過來,卻發(fā)現(xiàn)老柳猶豫了一下,竟是也跟了上去。
“嘿!你們別丟下我啊!”
池陽跺了跺腳,雖忌憚到了極點(diǎn),但也知道若是攔不住這群龍宮大妖,即便自己躲在寶地內(nèi),也不過掩耳盜鈴,難逃一死,只能無奈駕云騰空跟去。
萬象閣外。
天際被兩頭碩大的黑背蛟龍所占據(jù),在它們龐大駭人的身形籠罩下,整個寶地周圍都是黯然失色。
但最惹人注目的,反倒是那兩尊相對渺小的華美寶輦,特別是更靠近前方的那座。
祁昭陽慵懶靠坐其上,神情悠然,絲毫看不出他剛剛祭出兵刃,差點(diǎn)轟碎了萬象閣的護(hù)宗大陣。
“……”
祁昭平移開目光,當(dāng)然知道這是四哥在教訓(xùn)自己,告訴他西龍宮辦事該是什么樣子的。
想必是知道了自己上次讓麾下幫忙修繕地磚的事情。
念及此處,他臉上漲紅。
誰不想這般霸道,問題自己又不是天境強(qiáng)者,哪有那個實力輕松破陣。
罷了,在自家人面前丟臉也無妨,能把臉面從萬妖殿手里找回來就行。
祁昭平調(diào)整著呼吸,隨即同樣威嚴(yán)的朝著下方俯瞰而去。
直到宗門內(nèi)傳出了那聲嗤笑。
緊跟著一道刺耳的“臭蟲”響徹了眾妖耳畔。
“咳咳。”
祁昭平差點(diǎn)沒被嗆到,目光古怪的投向四哥,發(fā)現(xiàn)對方從容不迫的臉上,隱約多出了一絲尷尬。
這萬妖殿……好像不止對自己一個人囂張啊,還他媽挺一視同仁的。
沒等七王爺想太多。
祁昭陽已經(jīng)略微探手,喚回了那柄寒光刺目的寶劍。
他隨意抖了個劍花,在這略微的動作下,卻見下方濤濤水域忽然暴躁了起來,一望無際的碧波好似齊齊發(fā)出怒吼,連綿不休的卷起,似乎要吞沒視線中的一切。
“找死。”
祁昭陽并指撫過劍身,直至指尖觸及劍鋒,他終于將眸光投向了下方的法陣。
正準(zhǔn)備徹底破開這礙眼的大陣,他動作卻微微一滯。
只見三道身影接連從法陣中掠出。
那兩個滿臉凝重的修士暫且忽略不計,祁昭陽緊緊盯著最前方身披大袍的健碩身影,很顯然,先前那道諷刺就是出自對方的口中。
極盡目力之下,祁昭陽很快便是察覺到了異樣,隨即玩味的朝著自家兄弟看過去,唇角鄙夷更甚:“你上次,就是被這樣一件破衣裳給嚇退了?”
“怎么可能!”
祁昭平趕忙反駁,著急解釋道:“上次出來的可不是它,而是另外兩個,我本想斬殺它們,只是比較謹(jǐn)慎,擔(dān)心給宮里惹禍,這才打算查清楚再說。”
“所以,你查清楚了嗎?”
這句話并非是四王爺所問,而是來自下方。
烏俊緩步走至上次那塊地磚處,用腳掌輕輕碾了碾,收到了主人的回應(yīng),它的笑聲中多了幾分猙獰。
剎那間,它抬頭朝天際看去。
暗金色兜帽下,一雙眼眸中洋溢著兇光:“上一次這里碎了,我主寬宏大量,許你補(bǔ)好便是,這次你碎了此地的法陣,又打算拿什么來補(bǔ)?”
被人突然揭短,祁老七臉色再次漲紅,正想再說點(diǎn)什么,卻被對方隨意打斷。
烏俊收起了笑聲,嗓音忽然變得漠然起來:“罷了,就拿你們兩條臭蟲的賤命來填吧。”
“就憑你?”祁昭陽錯愕了一下,宛如聽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話,手中的長劍都是微顫起來,這群裝神弄鬼之輩,是不是靠著這招占了太多便宜,以至于敢拿在自己這尊天境龍族面前來使。
別說龍宮眾妖,就連柳世謙和池陽都有些驚疑不定。
斬殺一頭天境龍妖,哪里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嘬。”
烏俊略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著眾妖后方看去。
隨著它的目光,龍宮眾妖疑惑回頭,然后全都愣了原地。
只見在遙遙天穹盡頭,一左一右,兩道偉岸身形抱臂懸空,同樣的暗金色法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他們安靜注視著此地,仿佛鎮(zhèn)守著青天,斷絕了所有的生路。
“就是它!上次就有它在!”
祁昭平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猛地起身指向柯十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當(dāng)下咆哮道:“還有一個矮子呢,它在哪里?莫非是見我四哥過來,不敢出面了?”
眾妖攥緊刀柄,將鋒芒對準(zhǔn)了那兩人。
唯有祁昭陽忽然沉默了下來,緩緩走出寶輦,略微抬眸看去。
只見在兩尊寶輦的上方,不知何時悄然多出了兩道身影。
一者豐潤,一者嬌小。
兩人垂手而立,安靜的站在寶輦上,好似鬼魅般無形,已經(jīng)到了這般危險的距離,卻連祁昭平這般堪比地境圓滿的大妖都沒有任何察覺。
祁昭陽深吸一口氣,朝著自己寶輦上的嬌小身影看去。
對方恰巧也投來了目光。
兩者對視間,祁昭陽忽然感覺到了一抹深深的涼意從背心涌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