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洪水域,雄偉寶殿佇立,乃是屬于祁家四王爺?shù)淖√帯?
殿外,寥寥數(shù)道身影匆匆御水而來。
為首者正是西龍宮老七,祁昭平。
相較于從前出行時的浩浩蕩蕩,這次他的陣仗極其簡約,僅帶了兩位心腹,略顯幾分低調(diào)。
“快替本王爺通傳四哥,我有要事相商。”
祁昭平垂手而立,眸光泛寒,神情間看不出喜怒。
唯有旁邊的兩位心腹妖將才知道,七爺方才在自家殿里發(fā)了多大的脾氣。
身為西洪的主人,麾下卻全被那該死的娘們兒把控著,乃至于安廷風(fēng)和青鳳族長都失蹤多日了,自家七爺竟還被蒙在鼓里。
直到有人就在西龍宮頭頂上,硬生生斬去了數(shù)頭琉璃青鳳的性命,祁昭平這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些青鳳是把龍宮當(dāng)做了倚仗,再準(zhǔn)確點(diǎn)來說,是把他七王爺視為靠山。
然而它們就在靠山的地盤上,被人不留情面的屠戮殆盡。
祁昭平如何能不怒!
當(dāng)然,更讓他心里發(fā)慌的是,大哥一共就交代了自己幾件事情,尋找那頭黑熊還沒個著落,他本來打算用安廷風(fēng)和青鳳歸順的事情來安慰大哥,于是趕忙朝南邊傳了信。
如今信是傳到了,人沒了!
祁昭平幾乎已經(jīng)能想到,大哥在得知此事后,會何等的暴怒。
不行……必須得拿出來個交代。
祁昭平心里明白,自家這些兄弟,要么和二哥蛇鼠一窩,試圖搶奪大哥的太子之位,要么就是拿了那死娘們兒的好處。
相較之下,四哥算是比較中立的那個,而且實力也是強(qiáng)悍至極。
這也是祁昭平今日為何來此的原因。
終于,在兩個黑背蛟將的帶領(lǐng)下,祁昭平快步踏入了寶殿,一路來到主殿當(dāng)中,當(dāng)看見寶座上那位身著華服的玉角銀龍之時,他想也不想的抱拳痛斥道:“四哥!咱們西龍宮的臉都快丟盡了!”
聞言,華服銀龍仍舊靠坐,神情也并沒有太多的波瀾。
他略略掃了下方兄弟一眼,淡淡道:“到底是西龍宮的臉,還是你的臉?”
“……”
聞言,祁昭平突然噎住。
祁昭陽收回目光,繼續(xù)道:“你明知道龍宮不喜歡那群鳳妖,嗅到它們的味道都犯惡心,卻還是要和它們攪到一起,你和大哥是真的餓了。”
“想拉攏這群鳳妖,卻又護(hù)不住它們,現(xiàn)在想起我來了。”
說到這里,祁昭陽稍稍一笑,露出尖銳龍牙,攜著些許譏誚。
“四哥的意思是……”
被三言兩語戳穿了心思,祁昭平越聽越覺得臊得慌。
他強(qiáng)忍著心口怒氣,神情陰暗不定,松開了抱拳的雙掌:“弟弟明白了,四哥不愿幫忙,弟弟再去尋別的助力就是。”
說罷,他撒手轉(zhuǎn)身便走。
祁昭陽漠然注視著兄弟離去,唇角的譏誚化作了鄙夷。
就這般心性,也敢參與到奪嫡之事當(dāng)中去。
嗒,嗒。
在祁老七即將踏出大殿的時候,祁昭陽終于是指尖輕敲寶座扶手:“大哥和二哥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但西洪的事情,本王也不能坐視不理,讓人挑出毛病。”
他盯著祁老七的背影,緩緩坐直了身軀:“說說吧,關(guān)于那萬妖殿,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來四哥也聽說了。”
祁昭平轉(zhuǎn)過身來,聽到這三個字,他眼眸中本能涌現(xiàn)怒意:“其實兄弟早就和他們打過交道,只是吃了個悶虧,覺得丟人,這才沒臉向?qū)m里回稟。”
祁昭陽不置可否的點(diǎn)點(diǎn)頭。
他當(dāng)然知道老七之所以按下此事,絕不是因為什么丟人現(xiàn)眼,大概率是涉及到了大哥。
但就像他先前所說,身為老四,無論實力還是身份都不拔尖,他是真的沒心思去摻和那些事情。
“其實說穿了,它們也沒什么本事,我回來后仔細(xì)想了想,若是它們真有看起來那么強(qiáng),再加上這囂張跋扈的做事習(xí)慣,上次又怎么可能讓我毫發(fā)無損的回來。”
祁昭平沉吟了一下,隨即抬起眼眸。
如果說對方是忌憚西龍宮,那這次當(dāng)著自己的面,斬殺琉璃青鳳又算怎么回事。
“我有八成把握……”
“我不想聽你的推斷。”祁家四王爺揮手打斷了兄弟的話語,不留情面道:“我就想知道,它們有沒有天境。”
“差得遠(yuǎn)了。”
祁昭平篤定的搖搖頭,哪怕自己再眼拙,地境和天境這般恐怖的區(qū)別,還是能分清楚的。
“知道了。”
祁昭陽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站起了身子。
他張開雙臂,立馬有侍衛(wèi)捧著甲胄而來,替他披掛上,銀甲銀披,再配上額頭那對玉角,端的是英武難言。
“帶路吧,去找它們談?wù)劇!?
“談?wù)劊俊逼钫哑锦久伎慈ァ?
祁昭陽瞥了他一眼,邁步走下長階,披掛嘩嘩作響。
神情間逐漸多出些許殺伐:“談一談……西洪的待客之道,龍宮并不排外,但是需分清主次,我們沒有和他人分享這片水陸的習(xí)慣。”
“想要踩著西龍宮的臉面往上爬,那就得做好跌的粉身碎骨的準(zhǔn)備。”
一個個精銳大妖將筆直立在殿外,它們備好駕輦,又拴上兩頭數(shù)百丈長的黑背蛟龍,待到兩位王爺落座,這才猛地一扯韁繩,兩頭大蛟頓時化作黑影朝水面掠走,好似殺氣騰騰的烏云沖霄而去。
……
西洪,萬象閣。
大殿內(nèi),柳世謙安靜的坐在主位上,看著空蕩蕩的下方怔怔出神。
沒過多久,一道身披暗金色法袍的壯碩身影悄然出現(xiàn)在了殿口,它緩步穿行而過,來到次位坐下:“怎么了,合道了反而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有。”
柳世謙趕忙拱手。
他盯著自己的雙掌,又陷入沉吟。
身為清月宗長老,活了這么多年,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白撿一座合道寶地,雖罕有,但也偶爾聽聞過。
但不僅白撿寶地,還趁著前任宗主尸骸溫?zé)幔瑲庀⑸写妫诙潭虝r日內(nèi)侵占了此地……與其說是合道,不如說是奪舍。
修行大道艱苦難行。
但這相當(dāng)于是給自己鋪好了路的同時,還駝著自己往合道境一路狂奔,連親自走的功夫都省下了,直到徹底跨過那道境界,柳世謙仍舊沒能回過神來。
在合道踏入合道初期以后,雖有暗金色法袍遮蔽,但他隱隱發(fā)現(xiàn)這位前輩好似并沒有自己先前猜測的那般強(qiáng)大。
卻正因如此,柳世謙反而愈發(fā)心悸起來。
能隨手贈自己一塊寶地的存在,怎么可能被這般輕易的看穿,只能說明隨著自己破境,才能真正體會到兩者間的巨大差距。
沈宗主來西洪才一段時日,竟是結(jié)識了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勢力。
對方又付出了什么代價,才為他柳某人換來了這塊寶地?
每每念及此處,柳世謙便愈發(fā)小心謹(jǐn)慎,生怕說錯半句話,給沈宗主惹去什么麻煩,壞了對方的謀劃。
“還真是修為越高,膽子越小,書里誠不欺我。”
柳世謙心中感慨一句,流露出苦澀笑意。
他現(xiàn)在甚至開始懷念起在清月宗里閑翻書的日子。
就在這時,他腰間的道牌卻是晃了兩下。
其間傳出了池陽長老慌亂的聲音:“老柳,出事了!你這合道寶地被龍宮盯上了,來意看起來有些不善啊!”
“……”
柳世謙渾身一滯,朝著旁邊看去。
如果沒記錯的話,先前剛到萬象閣的時候,他還見龍宮的大妖幫著修繕地磚來著,按照常理來說,應(yīng)該和龍宮關(guān)系還不錯才對。
烏俊也是聽見了道牌中的聲音,沉默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
奶奶的,它雖貴為萬妖北殿的分殿主,但還是個小小的白玉京,主人不在,哪里知道如何應(yīng)對龍宮。
只能趕忙在心中聯(lián)系沈儀。
“等等!是祁家四王爺?shù)淖{……媽的,天境大妖!”
池陽的嗓音突然顫抖起來,哪怕身為仙宗長老,仍舊是沒忍住爆了粗口,可見其心中起伏有多劇烈。
“你先進(jìn)來!”
柳世謙也來不及多想,趕忙打開護(hù)宗大陣,將留在外面掩護(hù)自己的池陽給接了進(jìn)來。
他咽了咽喉嚨,卻發(fā)現(xiàn)旁邊這位神秘存在哪怕是聽見了祁家四王爺?shù)拿M,照樣穩(wěn)如磐石,坐在位置上動也不動,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
這……這么坐得住嗎。
柳世謙不愿給沈宗主丟人,哪怕渾身緊繃,也沒有流露出絲毫懼色。
兩人就這般安靜的坐著。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