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把我的臟衣服收拾好之后,看我愁眉苦臉的模樣,本想坐下來,再安慰一下,我對她擺擺手之后,又用力搓了一下臉頰,說:“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休息,我哪里能休息的下,這個時候,我連一個冠冕堂皇給自己獨處一會兒的借口都找不到。
小沫知道我的脾氣,也明白,這會兒我不想說話,于是有端了一杯水放在我的病床前的桌子上,說道:“那行,你想吃點什么,我到家把衣服洗了之后,再過來給你帶點吃的。”
“我沒胃口。”
小沫嘆了口氣,剛要走出病房,我想到小沫現在有著身孕,于是又趕緊囑咐道:“你也別太累,現在懷著孩子呢,我現在分身乏術,你一定要把自己照顧好。”
小沫回頭望了我一眼,點點頭,出了病房。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被白熾燈照的慘白的天花板,腦子里亂糟糟的,窗外的落日余暉早就不見了蹤影,夜幕降臨,隔著窗戶,萬家燈火把這個城市裝點的格外美麗,一剎那,我只覺得,這些美麗是他們的,而我卻一無所有。
大學畢業(yè)后,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一心想把日子過好的我,卻對那些薪水低的要命的工作嗤之以鼻,干上“送貴人”這一行,非我所愿,但至少,這一行,能讓我對抵達未來期待的生活的道路上少奮斗幾年。
曾經強烈的虛榮心告訴我,我真心想要錢,可是當我知道老爸已經失蹤三天,生死未卜的時候,我捫心自問,我想要安定的生活,一家人能夠其樂融融在一起。
我開始覺得自己很卑微,很低賤。
但是我也怕別人看到我的脆弱和無助。一個人躲在病房里,眼淚嘩嘩地直往下流。我拿起被單蒙著頭,握緊拳頭咬著自己的手指,不敢哭出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依稀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當我睜開眼睛時候,卻發(fā)現房間里的燈不知道被誰給關掉了,只有窗口處隱隱傳來外面的燈光,房間里看的也不是太清楚。
那個聲音依然在我的耳邊,我頓時心口一緊,像是被誰用手掐著脖子一樣,喘不出起來。
我想喊,但是喊不出聲音,整個人快要窒息掉了。
在強烈的求生欲的促使下,我慌忙之中摸索著床頭的按鈴,希望有值班的護士能夠發(fā)現我的異樣。但是按鈴按了幾下,始終沒有動靜,我這一下徹底慌了。
窒息感越來越重,我不愿意就這么死去,我老爸現在還生死未卜,小沫肚子里還有我的孩子,我不能死。
一瞬間,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我終于掙脫了脖子里那個無形的手掌,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汗水慢慢浸濕了我身上的衣物。我再次大喊了幾聲,聽見門口有著急的敲門聲。
突然之間,眼前飄過一個模糊的人影,晃晃蕩蕩,像是沒有根的浮萍,就這么在病房里飄來飄去。一層光滑輕柔的細紗,從面前那個人影身上飄下,帶著淡淡的清香,這香味熟悉的很。
趙小敏,我腦海里瞬間閃過這個名字。
怪不得,當著細紗飄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把趙小敏的尸體運回到趙叔家的時候,我發(fā)起了高燒,暈厥過去,昏迷中,我見過趙小敏裸著曼妙身子,披著一層紅紗在我面前揮舞的畫面。
沒錯,一定是她。
病房里的燈雖然沒有打開,可是窗外遠處的燈火闌珊卻異常真實,我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由于右腿還打著石膏用支架吊在半空,我忍著劇痛艱難的把腿從支架上移開,剛剛把腳接觸到地面的時候,卻發(fā)現,剛剛還在眼前飄蕩著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呼喊我名字的聲音卻從腳下傳來。
我下意識地低下頭,透過外面星星點點的燈光,趙小敏那張慘白的臉正從病床下面,一點點探了出來,帶著肆無忌憚的詭異的笑。
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感瞬間布滿全身。
我啊的一聲尖叫,拖著受傷的右腿就準備往病房外面疾走。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卻不知何故,我剛剛的躺的那張病床,竟然突然懸空,翻折過來,狠狠地砸到我的背上。
任我有再大的力氣,也難以抵擋從半空中飛落下來的病床沖擊力,何況,我的右腿不僅使不上勁,完全是個累贅。
咚的一聲悶響。
那張病床已經落到了我的背上。
幸虧病床的兩端有兩個護欄,要不然,非把我砸成肉泥不可。我躲在病床下,大聲的呼救。
叭的一聲,病房里的燈被人打開,幾個護士抬走了我身上的床,我這才長舒一口氣,此時整個病房已經是一片狼藉。病房里的窗戶打開著,白色的窗簾還在隨風飄蕩著。
這時候,小沫從人群中擠了進來,看到滿身大汗,狼狽的模樣,擔心地詢問:“高陽,你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