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揩了一把嘴角,朝她一步一步走來,彎下腰冷漠道:“你想我說什么話”
“我”他每前進一步,便嚇得她后退一步,直到一腳踏空,整個人仰翻在花池里,嗆了幾口水,不由得嚇的大叫起來,“救,救命”
對面的少年將手伸了過來,她如同看見救命稻草趕忙去抓,誰知咫尺的距離,那少年又倏地將手抽了回去,她掙扎了半天,他眼含輕蔑地看了半天,其實只要雙腳點地就可站立,這池水不過是沒腰的深淺。
復(fù)季珩卻沒有告訴她。
她在池子里哇哇大哭。
后來,她終于爬上來,渾身濕淋淋地跑去告狀,弟弟跟在后面像只顛來顛去的小尾巴,復(fù)季珩理了理微濕的鬢發(fā),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可長輩們只當(dāng)這場意外是個兒戲,他們甚至笑著要將她許配給他。
她又氣又急,指著復(fù)季珩的眉心,怒道:“誰要嫁給長成這樣的怪胎”
王爺忽然神色有異,父親揮手扇了她一個清脆的耳光。
啪
身側(cè)的少年,眉間朱砂紅艷如血,在瓷白的臉上妖異得有些咄咄逼人。她怔怔地看著父親,捂著紅彤彤的臉頰,滿眶的眼淚還來不及落下。
有人說男子眉絳朱砂,紅塵一世牽掛。
可見這艷極的朱砂痣,并不是光鮮的好兆頭。
“沒關(guān)系,我不在意。”他笑了笑,輕聲道。
她余光里卻瞧見,這個模樣俊美動人的小侯爺面帶謙恭的敬意,煙墨色的眼珠里卻全不似口中說的那般不在意,那張骨秀神清的臉上寫滿了淡漠與疏離。
以至于她忘記父親臨行提過一句:“南殊王的小兒子只大你兩歲,你們尚算是年紀(jì)相仿。”
年紀(jì)相仿
沈時笙嘆了一口氣,如今,她和他,相仿的也只剩下了年紀(jì)。
誠如所言。
歲月如轉(zhuǎn)眼云煙,往事皆空,后來那場滅門家變讓父親一夜間被打入天牢,永生囚禁,母親被兵卒蹂躪,投湖溺斃,而弟弟則被亂箭穿心,死在自己的懷里,她坐在岸邊,身上染滿了親人的血跡,望著湖畔漸漸浮出母親尸首,還有臂彎中弟弟昨夜已經(jīng)冰冷的身軀。
她就像個啞巴,不知為何說不出話。
恍然間,依舊是那樣的腳步聲,踏得很穩(wěn),從身后傳過來,她回頭,看見了復(fù)季珩紋絲不動的臉,眉間一顆朱砂艷若泣血。
自那天起,十六歲的沈緒初變成了沈時笙,而十八歲的復(fù)季珩仍是復(fù)季珩。
他的眼神同八年前一樣,未變。
除了,更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