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深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微微怔住,很快反應(yīng)過來:“王爺不需要妾服侍嗎”
“我累了。”低沉而不帶感情的三個字。
周蘭茵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恭敬地從西次間退了出去。
朱翊深從前就不怎么耽于男女之事,何況他現(xiàn)在沒有興致弄這些。
他環(huán)視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靠西的整面墻都做書閣,書閣放著他自小讀的書。那雞翅木的翹頭書案和椅子還是母親幫他選的,與床相對的暖炕上擺著紫檀木的小桌案,案上還有母親在生辰時送他的白玉筆筒和青玉筆山。
這些物什在他搬進乾清宮之后,忽然就找不著了,此刻看著有種失而復(fù)得的珍貴。
若能回到母親在世之時,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帶她走。哪怕去山村
鄉(xiāng)野,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也不要這天潢貴胄的身份。
帝王之愛,是這世上最奢侈殘忍的東西。給的時候轟轟烈烈,由不得人不要。收走時,卻要人用命來償。他住在皇陵的那幾年,每日都要站在巨大的墓碑前,看那些冰冷的石刻,講述統(tǒng)道皇帝一生的豐功偉績。他最崇敬的父親,教他勤政愛民,帶他縱橫沙場,留下不世功勛,卻也親手終結(jié)了他母親的生命。
他坐在暖炕上,獨自出神。李懷恩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走進來:“主子,路上買的這盒點心,是不是送到西院去”
西院是周蘭茵的住處,她最喜歡吃甜食。
朱翊深只掃了一眼:“送到沈若澄那里去。”
李懷恩驚愕,嘴巴微張,見朱翊深已經(jīng)埋頭翻找書籍,也沒敢多問,躬身退了出去。李懷恩站在屋前思忖片刻,招手叫來兩個丫鬟,附耳吩咐幾句。
半個時辰之后,他提著精致的食盒到了沈若澄的住處。若澄住在東院的北角里,雖也是個獨立的住所,但光照嚴(yán)重不足,院子里吹冷風(fēng)。今日天氣好,若澄和兩個丫鬟蹲在有陽光的角落里曬書。
若澄已經(jīng)十歲了,個子不高,加上有些肉嘟嘟的,蹲在那里就像是無錫最出名的泥人大阿福。
素云最先看到李懷恩,有些意外:“你怎么過來了”
李懷恩舉起手里的食盒,笑瞇瞇地對若澄道:“姑娘,這是王爺賞給你的東西。”
若澄愣住,一時沒有動作。李懷恩肯定搞錯了,晉王怎么會賞她東西呢
還是素云先反應(yīng)過來,抬手道:“我們進去說吧。”